已经终于恢复了少许气色,坐在院子里看银杏了。
她披着厚实的锦袍,嘴角噙着淡淡的笑,只看着那天上飞雁往北,深秋里随着长风吹过,浅金的银杏叶打着旋往下落去。
已经快要冬天了。
朱厚熜缓缓走近了几步,也搬了把凳子坐下,与她看着远处的风景,都没有说话。
谁也不想打破这一层的寂寥。
有诗说偷得浮生半日闲,没有那个偷字,也就无从感觉到那层清闲了。
两人都是连着忙碌许久,又都没空去看看外头的繁华热闹,此刻能坐在一起喝杯热茶发会儿呆,都像是难得的休息和奢侈。
再往后,竟也来的频繁了。
仆人小厮们也渐渐习惯了他不多言语的状态,不会刻意的跟万岁爷问安,只各自默不作声的打扫着院子。
若是沈首辅在批阅公文,他就一个人去湖畔走走,或者找根竿穿了蚯蚓钓鱼。
若是沈首辅有空,两人就一起喝杯茶,再去竹林里散散步。
不怎么亲近,也不怎么疏远。
到了嘉靖二十二年的春天,那张卷子终于被递了回去。
皇上自然还是那副威风凛凛的样子,却也忍不住在递交的时候打了个哈欠。
他为了这些东西可是费尽了脑子,每天都不知道写了多少个废稿。
这清单交上去的时候,是薄薄的一张纸,可拿回去的时候,确实接近半部书那样厚厚的一沓,里面从图纸到零件构造设计的说明,几乎如同工具书般详实清晰。
朱寿媖当时面不改色的道了谢,跟朱载壡回了大学。
等两人路上打开这簿子开始翻阅内容的时候,异口同声的欢呼差点轰翻了车顶。
父皇——父皇他真的都知道!
而且这些东西,是真的可以解决燃眉之急的!
于此同时,在朱福媛那边,越来越多的人被发动了起来。
她要做的,是全国的福利工程。
这件事肯定不可能全部由自己一人完成,自然还是要联动工部和经部,在多个地区用大工程的方式招募那些民众进来干活吃饭。
而衣服收募,也在越来越清晰的实现。
她在北京城的二十条重要街道上设立了邮筒般的东西,只能往里塞不能往外取,而能开底部锁的钥匙,是被好好保管起来的。
让百姓们有衣食有活干,还不够。
因为朝廷的大活儿都是修建码头、疏通河道、挖通运河之类的东西。
不可能东南西北都挖运河吧。
张居正像是猜到了她的想法,只凑过去又给了个点子。
那就是建立慈幼院。
慈幼院这个东西,在唐宋就已经有了相关规制,明代这边大多是私人在管,官方的名存实亡,并没有名确的管理方法和资金来源。
为了相关的事情,她还特地去求了一次父皇。
“朕听说,你这个月刚从东南回来,是去了哪里?”朱厚熜抿了口茶,皱眉道:“那些事交给下属去做就行了,你也不怕路上出什么事。”
“回禀父皇,”朱福媛犹豫了几秒钟,低着头道:“儿臣是去调查……东南的杀女风俗了。”
“什么?”朱厚熜虽然在现代听闻过许多骇人听闻的事情,可是他确实无论是出生地还是执政地都与东南颇远,根本不了解这方面的事情:“什么杀女?”
“浙东一带,已经溺女成俗了。”朱福媛闷闷道:“之前只是听几个下属婉转的提起过,可是真的等儿臣去了那里,才发现问题非常之大。”
原因就在于等同于天价的高昂的婚嫁之礼上。
女儿嫁出去以后,不仅要分割母家的财产,也就是陪出高昂的彩礼过门。
长此以往,根本没有几个寻常人家可以负担。
溺女之风屡禁不止,最后连官员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根本不想再管了。
朱厚熜在听她说完之后,皱眉道:“你想怎么做?”
是严刑峻法,还是努力引导矫正?
“儿臣想……规范风俗。”
朱福媛似乎不太敢说这个想法,声音越说越小。
“儿臣见过婚闹之俗,还有所谓的几大件几大碟,根本不是为了恭贺新禧……”
“如果能够规范界限,会不会让百姓们过得更幸福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