熜一开始是把她当妹妹看的。
那时候他才十几岁,如婉恐怕更小一点,哪怕见了自己,也笑的亲近又单纯。
根本就没有往男女之欲那个方向想。
她喜欢看书这件事,还是自己惯的。
后宫里向来沉闷安静,没有什么太多的乐子,以至于人们习惯于勾心斗角,为了些可能根本不存在的东西争的头破血流。
就算是书,也是《女训》、《女德》这样的,只叫人硬生生的背下来,最好多抄几遍才是。
而自己那个时候,送了她一本乐天的诗集。
她接过的时候,眉眸弯弯,眼睛里仿佛有星星。
十三岁的沈如婉……还年轻的稚嫩又青涩。
却也很可爱。
朱厚熜依稀的找回了那一段记忆,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如今,却已经三十多了。
她的骨骼和模样都已经变化,只是浅浅的酒窝还如从前一样。
听黄公公那边漏的几句,虞璁这十几年里也惯着她看书,还想着法子让她出去做女官,只可惜她这样的身份……不可能再嫁给第二个人。
而在知道这一点的时候,朱厚熜就蓦然的有种,想补偿她的感觉。
她也很苦。
虽然所有人都活的不容易,可是朱厚熜就是不想让她这么受着。
毕竟,也是自己曾经娶过门的姑娘啊。
十五岁的朱厚熜只想把她当成一起聊聊天看看书的陪伴,现在的他压根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却也诸事踌躇。
“黄公公,”他低声唤道:“再给沈家拨些打赏,多取点好些的药材,不要让旁人看见。”
另一头,朱载壡坐在会议室右侧靠前的位置,只听着旁边两个带头人的汇报,心里一截截的凉了下去。
他们在汇报的,是整合过后的技术难点,也就是迄今为止无法攻克的东西。
这些难点里,有的是独立存在的,有的是环环相扣,只要解决一个就能搞定另一个的。
但不管性质如何,终究是麻烦又令人手足无措的物事。
可是等一切真正的被梳理和挖掘之后,他才反应过来,原来要研究的东西,还有这么多。
朱寿媖在旁边喝着咖啡,悠闲自得的转着椅子,仿佛完全没把这些问题放在心上。
她无视了朱载壡投过来的眼神,只吹着泡沫慢悠悠道:“都说完了?”
“说完了。”
“是的,殿下。”
“那,”她停了下来,放下瓷杯缓缓起身道:“确认无误,就把这三张清单给我”
“景王。”
“在?”朱载壡愣了下,抬起头来。
她低头看着那三张清单,并没有回头看他:“你都听懂这三串问题了吗?知道他们在说什么吗?”
合着你根本没听懂是吗。
这就跟朱载壡猜的一模一样。
她对工学理学一窍不通,怎么可能在这种地方帮得上忙——
“带个书记员跟我走,跟父皇约了酉时,时间快到了。”
跟父皇?!
朱载壡看了眼会议室里寂静的众人,想开口问句什么,又见她头都不回的就往外走了,只把心绪按了下来,匆匆的追了过去。
直到几人上了马车,朱载壡才追问道:“为什么要把这些给父皇看?”
难道是为了资金——现在根本不是钱的问题。
哪怕再找许多人来帮忙研究,也没有办法的,这整个理工大学的精英他都已经搜罗完了。
“为什么不找父皇?”朱寿媖看着窗外枝头上蹦蹦跳跳的麻雀,只漫不经心道:“你觉得这么难的东西,连你都想不出来——除了父皇,还有谁能帮到忙?”
什么?
什么?!
朱载壡身体一僵,半晌被她噎的说不出话来。
道理确实是这么个道理。
问题在于,那可是父皇啊。
整个理工大学的创始者,其实是杨慎老先生和赵璜老先生。
但是,比他们更加博闻强记,智力超群的,所有人都知道,是当今的圣上。
上知天文下知地理,不光能跟着去蒙古远征,还亲自参与了多个火炮和枪械的设计,简直没有比他更有能耐的人。
正因如此,朱载壡满腔的心思,不是为了什么皇权继承,就是想要让父亲承认自己,其实自己也是足够优秀和睿智的孩子,没有让他丢脸。
说不清是男儿的自尊心,还是顾及父亲身上复杂的政治属性和工作繁忙程度,哪怕在自己小的时候,遇到再大的问题,他也不会和父亲多问半句。
而妹妹竟然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