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史》云:‘今人绝不画故事,则为之人又不考古衣冠,皆使人发笑’,这里讽刺的便是当时人物画的不求实,唐人穿宋衣,引人笑耳,若再不求实,说不准还要闹出个‘关公战秦琼’的笑话儿呢!”
“呵呵呵。”丁氏兄妹先没心没肺地大笑起来了。
曹采薇的脸色越来越红,活到十四岁还没像今日这样跌过面子。
笑笑无意冒犯,实在是对方步步相逼,又不想给外公抹黑,才忍不住针锋相对的。
暗里抚抚心口:看来那些闲书没有白看,都是管用的。
用银筷子夹了块桃花羊羹给曹采薇:“尝尝这羊羹吧,是用红豆沙,琼脂和盐渍桃花制成的,很是清口。”
丁瑾道:“今日唐家妹妹让我见识了什么是舌战群儒。”
“哪里来的群儒呢?”笑笑冷笑。
丁瑾自己取了那桃花羊羹,吃了一口:“《林泉高致》开篇便引自论语:‘志于道,据于德,依于仁,游于艺’,便是说:礼、乐、射、御、书、数。书,和画是同源的。画法和诗意,缺一不可,不必非要排个先来后到。”
“依我看,这一番哥哥说得最好!”丁璐永远是她哥的粉丝。
曹采薇脸上也勉强见了几丝笑容:“这确是画之真意。”
织金的家在二院西侧,那里专为唐家的老仆盖了一溜儿小院子,虽说只有巴掌大,但足够令那些挤住在仆役房的人们羡慕的了。
甫一进门,就见两个妹妹各自坐在小凳子上,一个嗑瓜子,一个则照着镜子戴花儿。
织金不免摇头叹气:“两个懒虫,真把自己当姑娘一般的了。二妞子,还不快去拿扫帚扫扫院子,我才两日不回来就乱得叫人睁不开眼。三妞子,到时辰去伙房领饭了,再晚些就剩冷饭了。”
三妞子‘哎’了一声,却是不动,眼睛瞅着姐姐手里的油纸包。
织金叹气道:“你且去领饭,这里头的点心都给你留着!”
三妞子这才笑嘻嘻地进屋拿食盒出来:“我才听小豆儿说,今儿有香椿饼子吃呢!”说着便提盒跑出院子了。
那二妞子放下手中镜子,拉了织金坐下:“姐姐今日可累了?”说着替织金轻捶起肩膀来。
“罢了,等娘回来了,你留着伺候她老人家吧。”
二妞子笑道:“姐姐答应不叫我们妞子了,怪难听的。”
“我记着便是了,缀银,绣玉!不晓得的还以为是哪家大小姐的闺名呢。”织金说着噗嗤笑起来。
缀银倒是一本正经起来:“各人有各人的福分,日子长着呢。那些大小姐们若是落了难,只怕还不及咱们呢。”说着又冲姐姐道:“明儿便是春分了,姑娘没赏下戴的花儿么?”
“过年时才赏过的,这会子就戴腻了么?恁的不知惜福。连姑娘明日都打算戴鲜花儿呢!”
“等去了京都的庄子,便自在了,到时候我就天天出去赶集!”缀银眼睛转了转,道:“姐姐,你可向姑娘提了咱们要去庄子的事了?”
织金卖了个关子:“提倒是提了,但姑娘房里走了我一个,必要补上去一个的。姑娘便说,你走了便让你二妹妹来我这屋里伺候吧。”
缀银一下子愣了,久久方道:“我贯不会伺候人的,只怕姑娘恼了我。”
织金不觉笑道:“那便学学伺候,咱们这些家生子,不伺候人难道还要去做主子不成?”
缀银撇撇嘴,拿起笤帚扫院子去了:“这么小的院子,有什么可打扫的呢。”
“你们这起死妮子就轻狂吧,有个小院子住就该念佛了!”
姐妹两个见是娘回来了,齐齐迎上来,扶娘坐下。
织金的父亲小名‘丰年’,故而母亲便被称作‘丰年家的’。
丰年家的接过大女儿递过来的手巾,擦了擦脸:“这一趟累的,一过晌午就变了天,流火似的,热得人皮皱。”
织金倒了茶给娘喝:“怎的,那猫眼儿家确是没找到么?”
“不是找不着,是压根儿无此人家!勖嬷嬷这一回格外仔细,派小厮们去了一趟仍不肯信,今日又叫我们几个婆子白白跑了大半天。”丰年家的喝了几口热茶,虽说是次等茶叶,却也能喝出香喷喷的茶叶味儿,喘口气儿,放下杯子道:“猫眼儿那贼丫头,说是住在苏家疃,我们今日走遍了那个村子也没找到她家。贼丫头还口口声声说过,家门口有一棵被雷劈开的老槐树,前邻家是卖豆腐的!结果可好,全村就没有找见一棵槐树,全村就没有一家卖豆腐的!这贼丫头说个瞎话儿都不带眨眼的!”
织金纳闷道:“您口口声声叫她贼丫头,莫非她偷了咱们府上的东西了?”
丰年家的不觉瞅了瞅门外,努努嘴让缀银把门关上了,这才低声道:“东西倒不曾偷,只是,这小贱人怕是憋着馊水儿,想坏大事呢。”
姐妹两个都不觉凑上来细听。
丰年家的轻轻咳了咳,望着织金道:“勖嬷嬷本是不准许漏口风的,但这事与姑娘有关,与你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