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突然有一天,白金氏做了一个梦。梦里她和白三朝已经白发,身边跟着一个年轻的男人。他们看起来非常幸福。葡萄架下摆着三张靠背椅,两张桌子。夏天的风吹动着葡萄叶,送来阵阵清香。他们三人并排坐在葡萄架下。不远处一个男人带着两个小孩儿在玩耍。笑声,在这小小的院子里回荡。
白金氏听到自己管坐在身旁的这个年轻男人叫“乖孙”。梦中的她对着乖孙,笑得很甜很甜。即使在幼年,祖父未死,家中富足的时候,她也没有笑得如此幸福。乖孙看她的眼神,充满了宠溺,那是一种为了她,能够与全世界为敌的眼神。这个眼神,和当年在火红的地狱里寻找她的白月朝一模一样。那时,周围都是烧焦的味道,空气中弥散着死亡的气息,但是白月朝那双眼,亮得只能看到她。
在这样的眼神之下,白金氏的心都快融化了。她喜欢这个梦里的一切,即使她老的时候,跟她想象中不一样,面容有些凶狠,性情有些乖戾,但是她喜欢。
突然,白金氏愣怔了一下。她感觉到了梦中的一切都停止了。那个乖孙,从躺椅上站了起来,仿佛透过梦境,直直地看向梦境之外的她。
“奶奶,我是曙儿,你三儿子的儿子……”
他的声音越来越模糊,白金氏听不到后面的话。但是她大概能从口型判断得出,他说了什么。
他让她活得随意任性些,让她等他。他会让她安享晚年。
梦醒了,白金氏看着天花板出神。梦境中的一切都太真实,真实得令她不由得想要相信。可是,理智战胜了情感。她没有资格肆意妄为,随心所欲地活着。她不能拖累了白三朝,不能拖累了儿子。
惊声恍惚的她,没过几个月就瘦了。
这一天,白三朝从外面回来,手里拿着一个盒子,放到她面前,漫不经心地说道:“欠债人抵押的物件,你拿去戴吧。”
说完,他逗儿子去了。
白金氏打开柜子,想要把盒子放到柜子里。可是鬼使神差的,她打开了盒子。
里面装的是一枚戒指,素面金戒指,但是最惹眼的是戒指上镶了一颗红宝石,红得能折射出红光。
白金氏愣住了,她见过这枚戒指,就在梦中。那时的她躺在躺椅上,手边的桌子上放着一杯西洋酒,她伸手拿酒的时候,手上戴着的,就是这枚戒指。
白金氏把戒指戴在手指上,刚刚好。
或许,那不是梦,是不远的将来。
抱着这样的信念,白金氏心中生出了一股热气。
如果以前有人跟白金氏说,她会因为一个梦而改变,她一定会一笑而过。
可是,当她真的因为一个梦而产生勇气的时候,她就明白了,过去的自己,是多么的自卑,把自己封固在石头城里,自己圈地为牢。
白金氏开始变得跟梦中的那个白金氏一样,率性而为,不再战战兢兢,不再瞻前顾后。为了能尽快生出三儿子,她甚至会到夜总会、歌舞厅、酒楼去寻找白三朝。闹得知道白三朝的人,都知道他家中有只母老虎,是个大醋缸!
刚开始改变的时候,白金氏以为白三朝或许后受不了,跟她发脾气。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白金氏发现,白三朝不仅不气,还特别开心。只不过每次在外人面前都一副严夫的模样,回到家里就各种厚脸皮赔笑。
她一直以为,白三朝之所以会这样,是出于对白月朝的承诺。
亏得白三朝一次酒后吐真言,让她明白,对于白三朝而言,和她成亲,并非仅仅只是因为那是白月朝的遗愿。他是心甘情愿的,心甘情愿和她成亲。
当年她和白月朝在城里相遇的时候,白三朝也在。说来那是个非常简单的故事,她救了被追杀的白月朝,白月朝帮她赶走了想要欺负她的毛贼。那时,金妙怡只记住了让她有安全感,且明显表现出对她的喜爱的白月朝,根本不知道还有白三朝的存在。
金妙怡的长相,并不是美若天仙,充其量只是端正。她自认为还没到让人能一见倾心的程度,可是在白月朝的眼中,金妙怡美若天仙。
白月朝身体好一点儿后,连夜赶回都村,跟母亲提起要去提亲的事情。白母兴奋,自家这向来只知道舞枪弄剑,对女人无动于衷的二儿子,竟然开窍了,还让她赶紧去提亲!她兴奋得整夜都睡不着,第二天一大早,天还没亮,她就去找媒婆了。
白月朝的行动力极快,快得在白三朝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金妙怡就已经被定下来了。他们俩合过八字,看过了好日子,就等着一个娶,一个嫁。
白三朝听到这事情的时候,只能强忍住自己的情感,给二哥送去祝福。但是心里的怅惘,是骗不了自己的。
金家村出事的那天,白月朝冒着危险,去寻找金妙怡的时候,白三朝也去了。只可惜,命运弄人,白三朝再一次落后一步,他只能眼睁睁看着二哥白月朝和金妙怡在血海中拥抱。那一刻,白三朝清楚地明白,金妙怡爱上了白月朝。无论将来如何,白月朝都会在金妙怡心中占据一个极其特殊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