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掌心里,力道大的仿佛骨头都要被活生生的捏碎。
那双眼睛散发出鹰隼般的锐利光芒,他仍旧是一眨不眨的注视着陆归兮,只是原本的点点星光却在不知何时化为炽热的太阳光芒了。
每次被那样一双眼睛看着,陆归兮都会产生一众自己被什么可怕的猛兽盯上了一样的错觉,仿佛下一刻就要被按在地上剥皮拆骨了。
辰明衍眼睛里的太阳炽烤的他仿佛都要被燃烧成灰了。
陆归兮忍不住侧过了头避开他的视线。
没想到这个动作也不知道是哪里刺激到了他,手腕上的疼痛骤然加剧,甚至连另一只腕子都被辰明衍扣了住按在头顶。陆归兮明明比他多学了好几年功夫比他多参与了无数次的生死搏杀,这种时候却觉得他的手腕比地牢里的铁铐还要难以挣脱。
辰明衍的胸口剧烈起伏着——他平时总是很淡然很温柔的,无论是说话还是做事都是一副大家公子的文雅样子。
陆归兮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当时不过是那么短短的那么一会儿他竟然就想到了这么多东西。他的视线渐渐在辰明衍的背后集中凝固,也不知道是落在了哪里,可能是某片未知的茫然虚空吧。
这孩子每隔一段时间就会这样,无视他就好了,他会自己平复下来的。
可惜那次的辰明衍并未如他所愿,他的低沉嘶吼响彻在陆归兮的耳边,口中喷薄出的炙热气息喷打在他的耳侧。
那道声音真的很低沉很绝望,像是被关在缠满了荆棘中的铁笼中的狮王,嘶吼着一头冲向了笼子,妄图以自己的血肉冲出这片囚牢冲出一片天地来。
不过狮王到底只是肉体凡胎,再怎么样也冲不破凡铁器具的。它撞的头破血流遍体鳞伤,撞的自己奄奄一息几度疯狂,撞的自己再也没有一丝反抗的能力,只能倒在地上发出无力又绝望的嘶吼——
“路归兮!你没有心吗?!!”
“路归兮!你看看我啊!!你能不能看看我!!!你能不能不要再移开视线了!”
“路归兮!!你是有感情的对不对!!你是舍不得我死的对不对?!”
“路归兮!!!你回答我啊!!!”
那是他这辈子第一次看见辰明衍如此失态。
也是唯一一次。
他刚刚翘起一个细小弧度的唇角瞬间又被抹平回了原本的样子,陆归兮低声叹了声气,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林迟屋子里的窗户没有关严,一丝凉风顺着窗角透了进来,吹的烛火都有些摇曳。
陆归兮起身去合上了窗户,不知为何脑子里突然冒出了那个布满荆棘的血迹斑斑的铁笼子。
他也不知道是怎么了,鬼使神差的就问了一句:“迟迟,你说最快的剑,能斩破荆棘吗?”
林迟已经有些开始犯困了,迷迷糊糊间听到了他的问话,他运转自己已经被瞌睡虫迷惑的不太好使的大脑仔细想了想:“剑?荆棘?”
“嗯。”陆归兮紧紧盯着他,也不知道是在期待着什么。
林迟努力的睁开眼想要认真回答他的问题。
“陆公子说过,天下武功,唯快不破!”
陆归兮:“???”
等等我们说的好像不是一个话题?
不对,难道是让我快刀斩乱麻吗?陆归兮开始认真思考起来。
一定是这样的。陆归兮握拳。
他抬起头想要再确认一遍,就见林迟正乖巧的缩成了一团,他的呼吸平稳胸口起伏有序,显然是已经睡熟了。
陆归兮的手一顿,起身给人仔细掖好了被子,又回到桌旁吹熄了蜡烛。他走到门前时突然顿了顿脚步,低声道了句“晚安”。
他顺着内院的青石板路往外走去,出院是要路过那个池塘的,塘中的水光粼粼波动,一轮弯月倒映在池塘的水面上。
水里面是漆黑的一片,看不到内中的景物,只能看到水面上的银色月光。
陆辞瑜在池塘边缘洒了一圈花的种子,都是之前他和林迟跑到山上玩的时候在路上收集的,这种花本来就是盛夏时节才会绽放的,这个时候开的正是鲜艳。
可能是风吹的吧,花上都秃的差不多了,花瓣全部飘落在了池塘的水面上随波起伏流动。
如果是在白天,一定是一副很美的景象。
陆归兮在池塘边站了良久,这才转身离开了。
半个月后,陆辞瑜回到了陆府。
半个月再零几天后,辰明衍到了镇上。
他的快刀还没有下定决心是否要磨出来,那团不知该不该斩断的乱麻却已经偷偷跑过来想要缠走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