酸疼不已。
陆秉衡是嘉顺四十一年的进士,从翰林院出来后就在南京任职礼部主事,没过两月,又被调到兵部,那时候倭寇时常侵犯沿海地方,陆秉衡就跟着总督讨倭,尤其是在台州一战,立下大功,上面意识到他可能是个练兵奇才,就让他选练士卒。
之后便就一发不可收拾,他从一个小小的正六品南京礼部主事,不过数十年间就成了朝廷里的正二品大员,升兵部尚书兼任都察院右都御史,协理京营戎政。
纵观宁朝开国以来,唯有神宗时的孟阁老能与之一比,再无二人。
陆秉衡是文职武将,他在过去几年里都是随着将士一起上战场,傅昭华还知道,他背上有一道很深的伤疤,似乎是在平叛云南土官白继祖的时候留下的。
她在陆家见到陆秉衡的棺椁时,已经有了七个多月的身孕,那时候的她全身上下都浮肿,连缎子鞋都穿不上。她那时候就是懵的,她从来没有想到过那个在百姓眼里神一般的人就静静地躺下了。
甚至连一声告别都没有。
她怀了和哥儿后,就有了想和他好好过下去的念头,谁知道……
他再也回不来了。
傅昭华的眼眶便就红了,陆秉衡看着她,轻声问道,“我就这么想让你哭吗?”他合上书,端起高几上的热茶,却用左手拨茶盖。
傅昭华倒把这件事忘了,他是个左撇子。
陆秉衡问的话有些奇怪,昭华‘嗯’了一声,又摇了摇头。陆秉衡就将茶钟放下,看着她的眼睛道,“你的眼睛可不会说谎。”
傅昭华伸手摸了一下眼角,果然是湿的。她拭去眼角的泪水,解释道,“陆大人,我不是有意来扰您清休的。”尽管她强迫着自己镇定下来,但话音里不免还是有些局促。
陆秉衡轻轻的笑了笑,接过话道,“我知道,你是进来躲雨的。”
“我……”傅昭华捏着衣袖,手心里却已是汗湿一片,她道,“那也还是叨扰了大人清休,我想我还是先回去吧。”她说着福了福身子就要出去。
陆秉衡便将窗户打开了,屋子里猛然吹进来一阵凉风,傅昭华忍不住打了哆嗦,陆秉衡又连忙将窗户关上了,他道,“既然叨扰了,也就不在乎这一时半刻,你若是觉着我在这里不舒服,我出去就好了。”
傅昭华一时没听明白陆秉衡话里的意思,但显然是陆秉衡看出了她的局促,她连忙道,“不,不是,我不是要赶大人走……”她说完就觉着不对,这里明明是陆秉衡的地方,什么叫做她赶他走?
傅昭华拧着眉,在脑海里顺这句话的逻辑,她顺了一会,抬起头看到陆秉衡正微笑着看她,脸颊就红了起来,她又低头,一下子觉着偌大的偏殿变得促狭起来,刚刚顺过来的脑子又变成了一片浆糊。
她垂着头,看起来有些沮丧,过了一会,她才又小心翼翼的抬起眼皮,看到陆秉衡在看经书。
陆秉衡听到女孩儿松气的声音,嘴角有隐隐的笑意,他眼睛看着经书,半晌才只看了两行。
傅昭华觉着屋子里有些气闷,就找话和陆秉衡说,“陆大人从北直隶回来,没回家吗?”
陆秉衡这才抬头看了傅昭华一眼,点了点头,傅昭华见他合上了经书,又说,“我表哥说要去陆府,那定是没有见到你了。”
昭华以为陆秉衡不知道她说的表哥是谁,又加了一句,“我外祖家在苏州,我舅舅任苏州织造。”程福致仕的时候,昭华才刚刚记事,她只听别人‘程阁老’‘程阁老’的喊,却不太明白‘阁老’到底是什么意思,再到她懂得‘阁老’这两个字的意思时,别人都喊她外祖父叫‘程老’了,所以她很少说她的外祖父是上任阁老。
陆秉衡怎会不知道,说起来他还抱过她呢,只是那时候她太小了,应该没有什么印象。
他道,“那真是不巧,说起来我该见一见你这位表哥的。”他和程家的关系,傅昭华看起来像是一点都不知晓的样子,倒也是了,当年他在苏州任职时,傅昭华还是个小丫头。
他后来又去了北直隶,中间倒是去过苏州一次,但傅昭华显然没将那件事情放在心上。
袁连海从外面进来,手里面还拿着两把青油伞。傅昭华这才意识到刚刚陆秉衡是让袁连海去找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