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嬴被楚王抱了,径回馆内寝宫,二人一时缠绵不尽,楚王兴致勃发,又传内侍捧过琼浆玉露,奇珍鲜果,二人却在锦秀帷幄之内对饮,欢声笑语之间,醉意袭来。随即撤了杯盘,重整床帐服侍楚王躺下,孟嬴伏身外侧,枕着楚王厚实的臂膀,却不及睡去。怔怔之间,楚王呼吸渐沉,屈臂支身探出手将楚王膀臂理顺,方才躺下,凝神闭目方要睡去。忽然外面传来细微人声,凝目细听却是百合儿声音,轻轻侧身而起,去看楚王,微光中楚王唇角微张,开合之间呼吸均匀早入梦中去了。
孟嬴敛袂束手,轻轻下了床榻,将锦被往楚王身边掖了掖。赤足轻移,摸索着抓了一件薄衫披上,闪身出了外间,却见百合儿垂首低眉站在不远灯影中候命。数个小内侍伏在暖笼上打着瞌睡。几只纱笼宫灯,在角落里闪着烁烁光晕。想来以为楚王和主子饮酒,必然睡的深沉,故此偷懒打起了瞌睡。心中微怒,看来平日对这班小奴才太是宽宏大度了。
百合儿见状作势欲叫,孟嬴嘘了一声。移步向着密室而去,足下如同蹈虚,不露半分声息。白合儿亦步亦趋随着而行。
入了密室,百合儿掌了灯伏地跪下,垂首轻声道:参见主上,属下回来晚了,请主上责罚。孟嬴轻轻移至古剑条案前垂目看去,半响柔声说道:如何此时方回?
白合儿闻声掌指在地上微微一紧,心中好不为难,自观府出来后,车中细思奏对说辞,反复在心中推敲已定,可真正面对其人,不由犹豫,自己从未欺瞒过主上,而主上待自己虽非骨肉,却也十分厚重,又想到与观从相携渡水情景。胸中纠结,一瞬好似过了许久。只觉掌指间汗湿津津,将地面捂得热了起来。暗暗咬牙越发伏低说道:属下奉命送观大人回府,不想观大人府上人多眼杂,至掌灯时分,应酬才完。属下碍于身份不便抛头露面,故等人散之后,方得仔细办理主上嘱咐之事。
孟嬴嗯了一声,沉思有顷,转过身来向百合儿看去。百合儿立觉背上如被利剑所指,不敢稍动。孟嬴移步在宽几旁站住,却离百合儿更近,乃至声息可闻。不禁心中一慌。却听孟嬴轻声问道:怎么办理的,观从如何说法?
百合儿心中一宽,立时侃侃回道:观大人带属下至一书阁之内,仅我二人在内,翻检了许多书简和龟甲之物,有些文字不似现今字体,婢子从未见闻,只就灯下陪着,或帮拿取放置这些书简。观大人遍观所藏书册,末了说鱼嘴内黑珠儿是件不可多得宝物,叫做善化珠。随即将观从讲解之语徐徐说出,末了又说道:观大人说此物应妥为保管,不可泄露出去,不然楚国必然祸不旋踵而至。说完略顿片刻,支起腰身,双手将飞鱼乐水高高捧起,转瞬只觉掌上一轻,眼角却见孟嬴浩如霜雪一截脚掌露出在薄纱裙外。丰润脚趾上殷红的甲油微泛辉光。连忙伏地而跪。只将双目微闭,大气也不敢出,心中翻腾复思方才所言,可有什么不搭不靠。
孟嬴重重嗯了一声,说道:既如此,辛苦你了,下去吧。
百合儿心中立时一轻,如释重负般伏地叩首说道:属下办事不力,致使主上此刻不得安睡,其罪莫恕,属下惶恐之至。却听孟嬴仍是柔声细语说道:令你明日睡足了来见,这便算是责罚,快去吧。
百合儿心中立时一暖,又羞又愧,千言万语堵在心中,不知如何回复,顿了一顿,在地上叩了一下说道:谢主上恩德,主上仔细身体,属下告退。说着话站起身来又向孟嬴施礼,孟嬴却不看她,侧目轻轻挥手,百合儿借势转身静悄悄退了出去。
孟嬴待百合儿退出不闻声响。复又转身踱步,怔怔半响,又复移到古剑之前,将飞鱼放在古剑身侧,探指去抚那柄斑斓古剑,触手冰凉,娇躯微颤,脑海中登时春水微波。片刻间眼中视线模糊一片,随即轻叹一声,说道:你啊。。。,这一声微叹如泣如诉,蕴尽人间幽怨,弥漫了整个密室。将古剑抚了一遍,缓缓收了纤指轻拭眼角,转身熄了灯烛。出了密室向着寝宫而去。
天色微明时分,却淅淅沥沥下起雨来,春雨贵似油,润物细无声。这场及时雨将山间旷野笼罩,大地如同披了层朦胧薄纱,越显得山野空旷悠远。空气中润人心脾的气息,涤荡了昨日血染沙场的疲倦和征尘,凝立戒备的楚军哨兵,足下荒草披了一层晶莹细珠,挺拔身姿顶着微凉雨丝,熬过了一整夜的疲倦,此刻深吸着新鲜的空气,身心一轻,困倦顿消。不远处的大树枝杈之上,晨鸟啾啾入耳,平添若许生机。无论夜色多么深沉,远山的轮廓已经渐渐显现出来。
屈离军帐内,灯焰歪斜,酒气浓重,兽头大铜盆内炭火已残,燃尽的木炭变成了厚厚的青白色灰烬,将余温深深敛藏。账内鼾声大作,魏邓二人身畔一堆拳头大的粗瓷瓶儿,想来昨夜围着炭火,酣畅一顿大醉。
帷幕忽然掀开,卷进一股冷雾。风伯无声闪了进来。见此情景双眉一皱,环顾四周,账内情景与昨夜无甚两样,二人仍旧无知无觉。呼呼大睡。低头却见大铜盆内,炭火融尽,厚厚一层白灰覆盖。眉头一动,捋须沉思片刻。衣袖轻动,却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