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族长那一番问话还有一层深意，在问老族长的同时他也在扪心自问，如今他的状况比老族长稍好，还能进行一些简单的劳作，部落里的人不至于将他抛弃。

可是时间一长呢？

他自己都能感觉出来，自己的身体每况愈下，早晚有一天他也会和老族长一样成为一个废人，被部落抛弃。

以如今部落的状况能够养活老族长等人已是极限，实在无法再养活一个废人了。

到了那时，他又该怎么做？

自杀吗？

他有想过要这么做，但每当他想到谭炎他们为救自己做出的牺牲时，总觉得若是自己窝囊又毫无意义的死去愧疚不安，自己应为部落尽最后一份力，这样才值得。

想着想着…他下意识中又走到了另外一座石屋，这间石屋也是部落里的一位老人在居住，他无儿无女，一生都在为部落做贡献。

年轻时他为部落的生存和发展四处狩猎，是部落中最好的猎手，根本没有想过为自己留下一丝香火。

他的一条腿和一身修为也是留在了狩猎的战场中，他人生的最后一战是去狩猎一个妖兽时，遇到了敌对部落的人，敌方人多势众，不可力敌。

为了掩护部落其他人逃脱，他挺身而出一人挡住敌方的追击，如他所愿对面的人没有追击，留下来跟他作战，还是用的车轮战，并未围攻他，算是对他莫大的尊重。

因为在这场车轮战中他一个人击败了对方三人，均是同等修为，最后对方并未夺去他的性命，而是废了他的修为和一只腿。

这也并不是出于仁慈，而是因为杀了他比废了他更好，对方明晰像他这样的勇士，连山部落的人定不会对他不管不顾，救回去以后不需要将他救治好，只要他能活着便会消耗部落有限的资源。

敌方部落所料不错，他的确活下来了，还活得非常好，至少比老族长的处境要好上很多。

同时他也如同敌方所料那般成为只会消耗部落资源的废人，于部落里激进的人而言他们这些废人就像慢性毒药，会慢慢蚕食部落有限的资源，他们顶着这样的压力活了下来，却并不如老族长一样因为怨恨，想让人记起他们的功绩。

走进石屋，族长开门见山的说道：“陈虎叔，你明知道部落里的多数人是厌恶你，觉得你毫无用处的，你却为什么还能好好的活下去？”

石屋的主人长相憨厚，留着浓密的络腮胡，一看就是一个忠厚老实的人。

他微微一笑说道：“世间好坏难界定，对于大多数人来说，我们这些又老又无用的废人就是部落的毒瘤，早晚有一天会成为部落覆灭的源头，他们会承担不起我们生活所需的消耗。”

说道这里，陈虎顿了一下，杵着拐杖走到屋外，望着天空说道：“但我们真的没用吗？一个部落的发展离不开劳作和狩猎，这两样东西又何尝离得开经验二字，我们这些老人一生狩猎所积累的经验对这些孩子一点用处也没有？”

他接着说道：“我看不是吧，狩猎最重要的还是经验和实战，没有我们传授给他们先辈的经验，他们又能有几人能够在这危险重重的山林中存活下来，没有我们教授他们山里哪些药草能够采摘，哪些药草能够服食，哪些药草能够帮助人提升气力，他们如何去分辨？”

“靠自己摸索，他们或许一辈子都炼制不出地元丹，复原丹，天虎丹，四象药剂…这些东西都需要我们这帮老东西手把手教导他们。”

“其他人怎么想我不知道，但是我顶着莫大的压力活下来，只是为了尽自己最后一份力，自私点说我也想看着部落里的这些小东西慢慢变成能独当一面的猎手，不要让我们操心，那样我死而无憾。”

“再者说，我们是部落的累赘，何尝又不是他们的希望，他们有手有脚，四肢健全，实力高绝。为什么，凭什么要留在这个地方为我们这帮废人服务，做贡献？”

“他们完全可以抛却所有的东西离开此地去别处发展，甚至孑然一身冲出这无尽山脉，去往更好的地方发展，留下来仅仅是为了责任，为了照顾我们这帮老弱病小，因为在他们小的时候我们也有同样的机会这样去做。将心比心，他们又于心何忍抛下我们呢？”

“是人都会有情感，没有情感的人与死物何异？”

“同时我们也是他们引路人，这帮孩子，没有我们引路，他们的未来会变成什么样？谁能清楚？有我们引领着，至少他们不会变得很坏，至少他们会像是一个人，而不是没有情感的野兽。”

“没有我们，他们或许会活得更好。”这时族长出言反对道。

“或许吧。”陈虎惆怅的说道：“有我们在，至少能让这个或许变得能够控制。”

“有我们在，也是给这些孩子莫大的压力，他们会为了生存绞尽脑汁，养活自己的同时还要想着怎样养活我们，这样对他们来说不公，也会让他们出去的狩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