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篷里,居然设有两条长板凳,像是特地为四人所准备的。
叶厚云与小玩子共坐左边的板凳,倚剑与锦书则坐在右侧的板凳上。
三人相对而视,唯有小玩子始终垂首低吟着。
叶厚云在船只的颠簸下,竟倚靠着潮湿的舱壁,端端正正地睡着了,显然人已疲倦至极。
倚剑坐在小玩子的对面,见他一直低着头,总觉得他有些不太对劲,便好奇地凑过身子,隐隐约约听到他嘴里的呻吟。
“少爷?少爷?你怎么啦?”倚剑关切地问道。
小玩子没有回答,只僵硬地保持原状,似乎根本没有听到她讲话。
倚剑暗叫一声不妙,双手配合地齐将小玩子软番茄似的脑袋一把扶起,顿时惊愕失色。
只见小玩子脸白如纸,冷汗涔涔而下,颊上的青筋一根根地暴凸出来,嘴角还稀稀落落地流出白沫。
倚剑心头一凛,惊道:“少爷,你怎么了?怎么会这样?”
小玩子吃力地睁开眼睛,有气无力道:“我...我好难受...我头好晕,好多倒立的小人在我脑子里旋转、跳舞...”
“啊!”倚剑惶道。
一旁的叶厚云被惊醒,见了小玩子这幅窘态,心里知了七八分,淡定道:“少爷这是晕船了!你们快把船窗打开通风,让他透透气。”
“好!我来!”锦书道。
话音刚落,她便连忙将后面唯一一块紧闭的窗户敞开,放畅快的风灌了进来。
倚剑掏出一方丝巾,温柔地擦拭着小玩子嘴角的流涎,嘴里还不停地慰问:“少爷,你还有哪儿不舒服?”
“我...我想吐...不...不行了...”
小玩子话还没说完,只觉得胃里一阵捣腾,突然没忍住地将隔夜饭菜都吐了出来,不偏不倚地正好吐了倚剑一身。
倚剑的衣裳上,满是呕吐物,发出阵阵刺鼻的恶臭味。
她手足无措地愣在原地,像屋脊上一只吓得丢魂的猫。
“好...臭...啊...”
俄而,她忽然间就像是个已被倒空了的麻袋,软软地倒在地上。
这下,换她晕了...
“倚剑姐姐!”
小玩子惊呼一声。
他的一张嘴,闭也不是,张也不是。
他面红耳赤,眼珠子向四周转了转,愧疚而饱含歉意地瞟了瞟叶厚云与正死死瞪着他的锦书。
他垂下头,真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
第二天黎明时分,晨光熹微,金鸡破晓,东方天际浮起一片鱼肚白,大地渐渐光亮起来。
在江上漂了一宿的船,终于将要靠岸了。
就像背井离乡、颠沛流离的漂泊游子,即将回归故乡的怀抱。
岸边的静水滩,长满了青紫色椭剑形状的鸢尾草,草尖上沾有晶莹剔透的露水,宛若菜圃里一株株打霜的鲜蔬。
船篷里,四人依旧相对而坐,倚剑换了一身崭新、干净的黛螺色波纹绉纱袍,小玩子业已不再晕船,地上残余的脏泄物也用簸箕清理完全。
小玩子以一种极为局促的姿势坐着,好似屁股上突然长出了痔疮。
他怯生生地偷看着倚剑,一只手不好意思地蹭着鬓角,就像个刚在夫子面前做了坏事的学童。
“倚剑姐姐,实在对不起啊,我一时控制住,让你浑身臭烘烘的,我错了,对不起!”小玩子鼓起勇气合掌抱歉。
“没事啦!你是我们的少爷,我怎敢怪罪你呢?你莫要再介怀了。”倚剑大度地摆手一笑。
“倚剑姐姐,你人真好!”小玩子松了口气,嘿嘿笑道。
“诶,你没事了吧?还有哪不舒服么?”倚剑柔声细语地问道。
“我没事啦!你看我活蹦乱跳的!”
说完,小玩子上蹿下跳起来,以展示自己生龙活虎的好精神。
“你是没事人,倒是我和我姐一宿没合过眼...”
锦书还想再说下去,却被倚剑以眼色止住,只好乖乖闭了嘴。
“好了,船快靠岸了,你们再仔细收拾收拾,准备下船吧。”叶厚云这时候突然打岔道。
“是,爹!”倚剑、锦书纷纷点头。
顺利登陆后,叶厚云在前面带头率着三人,一起径直踏上了回枫魔岭的官道。
在路上,行事谨慎的倚剑为了防止小玩子被人认出而引来巫衣教的歹徒,便在他脸上抹了几把黄泥,只露出一双正滴溜溜乱转的眸子和洁白的牙齿。
半张脸都糊上泥巴的小玩子,乍眼一看,极像只年画里的猴,活灵活现,栩栩如生。
这副“打扮”的小玩子,此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