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哭吗?是不是有坏人欺负你,快告诉我,我是冷家少主,肯定能帮你出气!
不…芳儿你别误会,你一直是很优秀的孩子。只是为父和你娘都觉得,暂时让你回分家会更妥当……
嘿,那家伙以前当少家主的时候不是还挺神气的吗?现在被宗家一脚踹开,怎么还有脸灰溜溜地夹着尾巴逃回分家来?哈……
芳洌大哥,你要知道,六年前,当我和父亲母亲知道你决定入朝为官,曾是多么地以你为傲……
烨儿将会是孤的唯一储继,锦国未来的新君。于公于私,为兄为臣,你都应无条件地辅佐他、效忠他…并视之为终生的唯一使命。若还有什么其他的想法,孤劝你还是现在就将之摒弃的好……
「……撤回前言,作为一个达特利,你确是有几分难得的聪明。」
冷芳冽终是转身走回主座坐下,神色如常:「现在我改变主意了。」说着他轻轻击掌数下——见状郦歌不禁侧目,面露骇色:难道座下是准备用「那个」……?!
而在等待一切就绪前,座上的白衣男子一手扶椅,一手支颐,望着下方的白夜照淡道:「成为都统以前,我在暗行部队呆过不短的时间,打交道的动辄都是些举兵造反的叛将、权势遮天的封疆大吏,也不乏被派往别国最后却被策反的密使……他们中也不少像你这样的聪明人。但你知道,越是聪明的人往往越害怕什么吗……?」
说话间,一个长方的铁盘被端了上来,其中整齐地陈列着从粗到细、直径不等的数根怪异铁钎。这些铁钎大约成人小臂长短,呈前尖后棱的楔状。冷芳冽挑了面前一支尺寸较小的于掌中把玩了一会儿,这才道:「这叫『杭楔』。过去的某些犯人,他们知道得太多,可是因为各种缘由又无法轻易地安排一个妥当的死法把他们处理掉,我们就会对他们用上这个……说起来也简单,只要把这『杭楔』从眼球上部插入,然后穿过眼腔和脑腔连通的孔腔捣入前额,将其中的部分大脑彻底碾碎…」扫了眼呼吸开始变得莫名急促的白夜照,冷芳冽相反却云淡风轻地笑了笑:「我知你有非比寻常的回复能力,可这个本来就算不上死刑。尽管听起来难以置信,但事实证明若只是破坏部分的人脑,并不会即刻致死……至少在过去我经手的犯人里面,最短的也都继续存活了三四年。他们中,有的人疯了,有的人傻了,有人性格大变,也有人可喜可贺地被家人照料着度过下半辈子、直至寿终正寝……但最好的还是在于,他们,无不变得『听话』多了。」
手握「杭楔」、起身行至拘灵枷前站定的男子,并未流露出任何一丝胜利者的傲岸。
面对此刻尽管全力压制着情绪、可牙关依旧无法自控地咔哒作响的白夜照,他反而表现出一种空前的感同身受,无比正色地问道:「……恐惧吗?没关系,感到恐惧并不可耻,因为这确实是值得恐惧的事。大多数人都以为世界上最可怕的莫过于『死』之一事,但你却不一样。因为你比大多数人都聪明——
「正因如此,所以你才能更真切地理解到人类在彻底丧失思考能力后、只凭本能生存下去的那种『绝望』——对于那些自诩聪明之辈,世界上没有比剥夺身为人类的全部尊严,并让其作为只受到进食和排泄欲望驱使的低等生物,每日浑浑噩噩地苟延残喘更为残酷的『刑罚』了……」
在冰冷的铁钎缓缓嵌入眼球与眼皮之间狭窄的缝隙、在窒息的绝望与剧痛中彻底洞穿颅腔的那一刻,她似乎听见那酷肖记忆中那人的男子说了最后的一句话:「…所以,你就活下去罢。比『死』更绝望地,活下去罢——…」
歌乐都南城门处,舆轿舟船一如往常的热闹非凡,南来北往的商队旅人络绎不绝。
出入王城必经的驿路旁,以简陋的篷布搭起了一处供行人短暂躲雨歇脚的茶屋。从这里可以清楚张望见不远城门处那些频繁巡逻、面色严肃的把守兵士。此刻,一行五六人、风尘仆仆的客人正各自捧着碗沿磕出了豁口的白瓷海碗,大口地啜饮着其中寡淡无味的茶水。其中一人朝身边正添水的小二打听道:「欸,店家,可曾听说最近这城里发生了什么奇闻怪事?或是有什么人得了疑难杂症么?」
「『奇闻怪事』?客官您乍这么一问、还真叫小的想起来一件…」提起这个,小二眉飞色舞地道:「也就几天前罢,都内突然来了几百锦绶军把降仙桥城隍庙围得水泄不通,连桥也封了…好生大的阵仗,也不知是为了抓捕什么样的山贼夜盗……」
「嗐、普通的山贼夜盗能配得上这等排场?」这时旁边桌的客人闻言不以为然地插话道:「我听城南好多人在传哩,当晚有好几个好事又不怕死的偷偷爬上树瞧见了,说是整个降仙桥上电闪雷鸣、风火大作…那绝不是寻常人能搞出来的。听说连王君和新太子殿下都被这事儿惊动了……」
最初打听的那人闻言恍然,旋即与身边其余几名同伴交换了一个眼色:「……难怪今日城门的守卫这么紧绷,原来不久前竟发生了这种事。」
「该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