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老汉回来了!那时的干部要说真算话,能上能下。王老汉那时已是那么大的一个粮站的二把手。组织派人一谈话,服从组织安排就回来了。孙小档卸任,张居文没赶上接任却和王老汉搭上了班子。
王老汉是带着帽回来的,那就是还是村支部书记。这一点张居文有点始料不及,原以为孙小档走了,自己也该熬出头了。可这。。。张居文还是压住心中的翻腾,一切都得从长计议。今天这个欢迎会一定要开好!也一定要铺垫好。不要让人老说自己父亲是做小买卖的自己就是小家子气。会议在咱村张大贵的楼里举行,王老汉到的比较早。负责开门的李全茂刚一开门,后脚王老汉就来了。还帮着李全茂抹了一阵桌子板凳。张居文进来看见王老汉的做派,心中暗暗吃惊。到底是块老姜,出手就是杀招。自己本来要在会上探探他的底,可这倒让他占了主动。张居文几乎没干过擦桌子扫地的活,在人们的眼里他就是个帅才。抬手举足都是风雨,孙小档调进管理区,张居文已是咱村实际的拿事者。他亲热地叫了一声叔,拿出今天的会议安排要王老汉审查。王老汉摆摆手说好我的文哩吧!后边就啥也没说出来。这时开会的人们进来了,都和王老汉热情的打着招呼。王老汉从腰里摸出两盒光大烟递给李全茂叫他给大家分了抽。临了李全茂嘴上叼了一根,耳朵上还别了一根。王老汉说这是典型的多吃多占,四清的时候是要判刑的!说着把李全茂递过来发剩的半盒烟塞进了李全茂的褂子口袋里。众人都哄笑着。张居文只能坐下来看着自己打开的会议记录本盘算着什么。孙小档原来坐的那把椅子今天居然没人去坐!在村里开会,虽然没有什么铁的规定,但领导的位置还是有潜在的法则的。农会那会,村里的干部少,大家围在一张八仙桌旁。一张不太稳当的太师椅,和三条板凳。都是村里富裕人家交上来的充了公的东西。那时的孙小档是硬被人按到那张太师椅上的,王老汉随机坐在他的左边或右边相邻的地方。一遇上事人都瞅王老汉,好在王老汉经常换地方,要不都长斜眼了。说这话的是李全茂的叔叔李大胡子,当年是农会的积极分子。孙小档主政后,干部人数不断增加。就搬到楼里一个较大的屋子,把那张八仙桌和两张旧桌子拼到一块。有了点长条桌会议的模样。那是李大胡子干了二把手。可李大胡子是个干才,嘴笨得很。现身体不好只是挂这个名。这几年,平时开个会,孙小档回来就坐那椅子。不回来大部分时候就没人坐。有时有的人来迟了,叫别人抬屁股让座,就有人说那椅子你不能做。有人不去硬挤下坐,也有人就哗众取宠的去那里做。完了捣蛋的人要他讲坐书记椅子的感受。那人一本正经地说,真不好!一把身子靠在背上吧,舒服是舒服,可像个老爷似的,又觉得不对。再说扣个脚啥的,还不如板凳方便哩。人都说他是贱命一条!今天会开得很迟,大家都在围着王老汉闲聊,张居文一直在看他的笔记本。大家都快忘了是来开会的了。突然李全茂的媳妇闯了进来!全茂!你叔快不行了。李全茂习惯性地把目光投向张居文,张居文面无表情。李全茂又投向王老汉,王老汉没吭气。突然张居文和王老汉几乎是同时说,赶紧回去吧!这声命令之后,张居文顺势就坡下驴,开了讲。同志们!今天我们开会是要欢迎王书记回来!大家欢迎。。。。。。
临了张居文的话是请王书记作指导性的讲话。王老汉的讲话稀拉得很,第一句会计看能给我配一把会议室门上的钥匙吗?会议室的卫生由我和李全茂负责。第二句是张主任你就不要客气了,那张椅子你就坐在那里,主持个啥都得劲。大家说行不行!众人鼓起掌来。张居文心里的感受是复杂的,他后来把王老汉和孙小档做过比较。说把二人比作绕圈的把式,孙小档每次的全都绕得比较小,有时干脆就是站在自己的立场上。对于他自己他也有一句话,我就不是一个绕圈的材料,很多时候我就绕不圆。这句话后来很好的验证了他的结局。张居文的心情到底是啥样的呢?第一遍掌声的时候,张居文先是坠入一个巨大的阴影,他很沮丧。王老汉的招在他的意料之外,他是比自己高。但这个高只是一闪念,迅速在心里涌起的一个词就是阴险。容不得他多想第二遍掌声就响了起来。其实那就不是界限很分明的两次掌声。大家响应王老汉的提法,觉得这就是个很高妙的主意。这样对谁都好,省的别扭!但鼓掌的人们很快就被张居文脸上的表情所困扰。甚至有人开始用眼神交流,鼓错了!掌声这种东西在很多时候是带有去社会化力量的,它能使人在短时间之内跟风而动。就有那些直肠子根本就没把这些复杂装进过脑子,还谈什么过脑子?这些人的掌声就没准备停下来,于是心中有弯弯绕的主于是又再次加强了鼓掌的力度。那掌声一致没杂音,这就是黄袍加身。张居文反应过来,我的个去吧!都装个啥!何不打破僵局,拉开架势干吧。于是他大步走向了那早就图谋的椅子。等大家的掌声热度降下来,王老汉说了第三句话,今天的会就别开了!赶紧到李大胡子家帮忙去吧。
李大胡子的葬礼俭朴而寒酸,棺材没有像样的黑漆。只是有刷黑板的便宜墨汁草草弄了一下,院里架了一口杀猪锅。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