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年年,出来混,迟早要还啊。师父躲了这么多年,他终究还是找上门来了。”
苏年问:“谁?”
百里漠闭了闭眼,吐出两个字:“落商。”
落商,那个美丽女人的儿子。他当年亲眼目睹母亲惨死,这份仇恨,大概已在心里发酵了很多年。
今日怕是凶险。
苏年的心沉到谷底,却还轻松地笑道:“师父,拿你的万箭穿心干掉他。”
百里漠道:“我不够无情。”
他转身向院外走去。
深山里安静的院落,只有寒风吹枯枝的簌簌声。一切都太平静了,苏年感受不到任何杀气,仿佛那个落商并没有来。
她跟在师父后面,出了院子。
长长的青石阶下,一个黑衣男子负手而立,广袖随风飘扬,俊逸的侧颜如玉刻般完美无瑕。
听到百里漠的脚步声,他转过头,从容道:“百里大侠,见你尊容一面真不容易。”
百里漠挠挠头,“老夫胆小怕事贪生怕死,听到你落商的大名,魂儿都吓飞了,打不过只好躲咯。”
男子摇头笑道:“当年你杀我母亲时,可威武得很呢。”
百里漠咧咧嘴,风轻云淡地说:“因为她该死啊。”
男子也不生气,仿佛这时才注意到百里漠身后的苏年,清澈的目光望向她,俊颜轻展,恬淡笑道:“念念,别来无恙。”
百里漠回头看看苏年,“咦,你们认识啊?”
苏年一点也不想说话,她此时郁闷至极。
落商,她以前一心想跟他学万箭穿心的落商,居然就是……骗子霍子安。
躲来躲去,依然冤家路窄。
肯定是师父下山给她抓药时被霍子安的眼线发现了,一路跟踪找到了这里。
师父真是老了,一点警觉都没有。
百里漠这时自己回过味儿来了,一拍脑袋:“啊对了!我怎么给忘了呢?穆阳王后来当了皇帝啊,他的儿子不就成了王爷么?”
他抱歉地对苏年说:“小年年,原来落商就是静王啊,为师还真没把他俩联系起来。”
苏年更不想说话了,她快被自己这个师父蠢哭了。
“那么……”百里漠转头望着霍子安,举起剑指着他,“为师要好好教训教训这个欺负我徒儿的小畜生。”
在这个立冬之夜,人迹罕至的琉山之上,江湖上曾经的第一高手和如今的第一高手开始了一场生死对决。
百里漠当先发难,挑起一个剑花,攻势急骤地杀向霍子安。
霍子安连剑都没拿,不紧不慢地腾挪闪移。百里漠密密匝匝的几轮进攻,只削掉霍子安的一段衣角,黑色的布料随风飘起,被风一路吹着,居然落到了苏年面前。苏年伸手接住,下意识凑到鼻子前嗅了嗅,沁人心脾的药香,是他的味道。
过往美好再一次在脑海中走马灯似地浮现。
苏年狠狠呼自己一巴掌:苏年,你真特么没出息。
百里漠毕竟是老了,几番进攻下来,动作明显迟缓了一些。霍子安慵懒的眼神渐渐锐利起来,在一个腾身的同时,他从袖中抽出一抹流光,划过浓稠夜色,向百里漠劈头斩去。
百里漠也不是吃素的,用剑挡住霍子安的攻势,脚下一扫,华光流转,剑气横逸,激起一片尘土,二人的身形卷入夜雾中,化作了一阵风。
剑气飞湛,浮光翩翻,一黑一白两道掠影纠缠交错,招式之快眩人耳目。
二人的剑式路数迥然不同。百里漠的箭流剑法轻盈璀璨,跳脱灵动,剑花飞舞间亦不失毒辣阴诈。霍子安的剑法则极其诡谲,看不出路数,一招一式都简单直接,狠绝凌厉,招招致命,不留余地。
战到酣时,二人连放狠招,每一击都直攻对方要害,力图置其于死地。
百里漠体力渐渐不支,他明白再这么不分胜负地打下去,自己很快就不是年富力强的霍子安的对手了,必须尽快使出最后的杀招。
他默念口诀,手中的剑轻盈一挑,化作万丈流光,将霍子安的攻击生生逼回去,同时剑花翻飞,大喝一声:“看老夫的万箭穿心!”
四周剑束陡立,如雨瓢泼,密密匝匝向霍子安泻来,犀利锋芒刺痛双眼。霍子安一蹙眉,提气跃起,飞剑横划,电光火石间只听叮锵铿然,数根剑束被剑气扫开,斜逸而飞。
倒霉的是旁观的苏年。她抱着头一路狂奔,才躲过被剑气误伤。
匆忙间,她回头看了一眼战场——霍子安挡住了百里漠的万箭穿心,随即撩起剑光,一片杀气腾然。
不知过了多久,夜色终于平静下来。看来胜负已定。
苏年倚靠在一棵大树背后,粗粗喘着气。她想知道结局,又不敢。
这场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