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紧追几步,终究赶不上那道瞬间飘远的影子。我不得不相信,张阿姨的确是神巫转世。至于说她是妖,目前还没有足够的理由。
我悻悻地走过青杠林,来到了文家寨。突然想起桂花嫂,那个阴魂不散地缠着我的女人,突然之间就在夜郎谷里消失了。
桂花嫂要报复我也是完全有可能的,毕竟秀儿因我而死,毕竟秀儿是她家唯一的掌上明珠。
说起来桂花嫂也是一个苦命的女人。
据说,当年和我父亲一道从外地搬来夜郎谷的有三个人,一个是史江彧,一个是杨怀璧。史江彧脑筋好用,很快就发家了,并迅速成为当地暴发户。我父亲平平淡淡,算是普通人家,日子过得一般般。而杨怀璧就很苦了,熬到五十岁还是贫下中农。
我父亲先天悲天悯人,看着杨怀璧日子过的艰难,为人却很忠厚,由于同病相怜,都是外来户,两人走得很近,很快成了拜把子一般的兄弟。
杨怀璧生了个独子杨汉昌,却是一个呆瓜,木讷得很。但是这个呆瓜很有艳福,娶了一个外乡女人,却很漂亮,人称桂花嫂。桂花嫂剩下的女儿,也就是秀儿,更是美艳绝伦,和他老爹相反,聪明得很,一直读到高中。
由于生活实在艰难,五十多岁的杨怀璧还到史家的煤矿上干活,不料一场灾难,被掩埋在了地底下,死不见尸。秀儿的奶奶很快忧虑成疾,很快陪伴丈夫去了。
2000年,秀儿跳下出气洞之后,杨汉昌悲愤交加,突然失踪了。有人说是在外地挖煤被砸死在洞里了,也有说是被人带到外国去做了苦力,反正已经没有了音讯。这样一来,桂花嫂的日子也就更加艰难了。
桂花嫂姓甚名谁无人知晓,整个文家寨的人,从老人到小孩都称她为“桂花嫂”。要不是这些年一直有我老妈婶罩着、帮衬着的话,估计桂花嫂也熬不过今天。
说起来,无论是胆量上还是能力上,桂花嫂都没有招惹我家的资本。
再说,桂花嫂一个羸弱的农妇,一身劳伤病,走起路来仿佛风都能把她吹倒,这样一个老太婆,想要冲进文家老宅“绑走”一个身高一米七的年轻女子,逻辑上似乎也很难成立。
??但是不管怎样,既然她一直阴魂不散地跟着我,她有理由成为最大嫌疑人。
我决定趁桂花嫂不在家,赶紧悄悄去她家看看。
记得小时候,桂花嫂家就只有两间土墙房,后来很多墙面已经垮塌了,杨汉昌就把塌掉的那一间变成了石墙房。房顶尽管盖着石棉瓦,但是桂花嫂在村子里还是算最穷的人家。以前秀儿在的时候,秀儿就住里屋。外屋就有着很多功能,又是堂屋,又是饭厅,又是客厅,又是桂花嫂两口子的卧室。
秀儿死后,我再也没有钻过这座房子。
还好,门是虚掩着的,我轻轻一推就开了。这个房子家徒四壁,锁不锁都无所谓。
我蹑脚蹑手的走进去,堂屋里一片漆黑。我就打开手机上的手电筒,四处照了一下。除了一张桌子和一扇石磨,什么家具都没有。对了,还有一架木梯,搭在厢房的墙壁上,可以爬上里屋的二楼。
乡下的房子除了堂屋之外,其它房间都会用木板或者竹竿隔出一层所谓的“二楼”,供存放粮食用。
我不忙上楼,就算桂花嫂真的绑了刘诗涵,她也背不上这个楼梯。
里面更黑,原来在土墙上凿出的一扇窗子,也被桂花嫂用脏兮兮的布帘遮住了。
这也难怪,桂花嫂阴气重,见不得光。
刚一迈进厢房,电灯突然就亮了,一个人从床上慢慢地抬起身子,阴冷地问:“哪个?”
我着实被下了一大跳:这个人,怎么会是桂花嫂呢?
桂花嫂刚刚不是在夜郎谷里吗?怎么会在这个时候躺在自家床上?她的动作不可能比我快啊……
没有听见回应,桂花嫂就直接下了床。转身看见是我,也不生气,只是怪腔怪调地说:“哟?大记者,访贫问苦来了?”
我几乎很少和桂花嫂说过话,还不知道她居然也能说出“访贫问苦”这个成语。
我突然灵机一动,借坡下驴说:“上面安排了采访任务,配合搞精准扶贫,我就来你家看看,如果可能,回去反映一下,尽量争取一些帮扶政策”。
我特别把“看看”这两个字样说的很重,强调自己不是“擅闯民宅”的。
不料桂花嫂并不买账,下床之后就端出一根板凳丢在窄窄的堂屋门口,然后就把我“赶出”了房间,阴阳怪气地说:“谢了谢了,难得你大记者还挂念着,要是我家秀儿还在,我也用不着吃低保了。”
我知道她是故意拿话刺自己,但还是忍不住悲从心来。
抛开刘诗涵失踪的事情,眼前这个被全村人都叫做“桂花嫂”的老妪,着实让我心里好一番凄凉。一米五多一点的个头,矮小而又瘦弱,尽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