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错,文家的确一诺千金,甚至比千金还贵,一诺付出生命的事情以前又不是没有发生过。
现在李彪突然提起这个事情,关于诚信的问题从他嘴里说出来,却没有丝毫赞誉的意思,弦外之音大家都懂。
关于李山进过夜郎国,甚至带出阴兵从庞弥手中夺取政权的事情,黄娘也曾有过耳闻。不过文家人不太关心政zhi,谁坐江山都行,只要能让老百姓不饿饭就是好官。
现在李山要进夜郎谷,难道黔中又要变天了?李山还得再找阴兵来帮忙吗?
不过,文家的祖训是万万不能违背的,倘真当初李山和文六木有过什么约定,那你们就去找文六木得了,不能让文家人来替他揩这个pi股。
于是黄娘歪过脑袋,愣着脸说:“李参谋,请你转告令尊大人,这事我们文家的确帮不上忙,主席大人倘真和我家犬子六木有过什么约定,老身并不知情,犬子失踪多年,主席大人如果还记得当年的那份情谊,就帮我文家四处打听他打听犬子的下落,至于其它的事情,还请省主席见谅。参谋这就请回吧”。
李彪突然站起身来,定定地看着黄娘,良久,皮笑肉不笑地说:“伯母,您这是……又下逐客令嘛”。
“话不要说得那么难听。”黄娘也转过头来看着李彪说:“不过想怎么理解,那是李参谋的事情”。
完了,再次撕破脸了。
李彪的声音突然高了很大的分贝:“伯母啊,我百里迢迢的赶来夜郎谷,诚心诚意地道明了原委,这是家父,也就是省主席的意思,您可得三思啊……”
黄娘原本就冷着的脸,瞬间又凝上了一层霜,倏然站起身来,声音的分贝也高了许多:“忘记告诉参谋了,家父当年中过举人,老身早些年也上过几天私塾。家父给老身取的名字,就叫黄三思。别的事情老身不敢狂言,至于‘三思’这个问题,正好是老身的强项,就不劳烦参谋提醒了”。
黄娘这话说得,你李彪要是懂事,响鼓就不需要重锤了吧……
李彪果然不是响鼓,他只是一个草包,再重的铁锤也砸不出一个响***看软软的威胁无用,于是就来硬的了。
他朝黄娘走近两步,昂着嗓子大声说:“这是省政府的命令,夜郎谷一定要去,文六木不在,就由文家现任掌门组织十八个勇士一起去。今天是八月十二,大后天就是八月十五。你们可记住了,八月十五午时从青龙山出发……”
“这是哪里冒出来的黄狗,放出的屁实在太臭!”
门口传来一阵“笃笃”声响,紧接着,一根红木拐杖就戳开了会客厅的大门。
黄娘和文家老少八个人立即朝门边望去。
一只小巧的黑布鞋跨了进来。
“老夫人!”
黄娘唤了一声,急忙迎了过去。
其他男人急忙闪身,躬身迎接老夫人。
来者正是文府的老夫人。
年近九旬的老夫人,在黄娘的搀扶下颤颤巍巍地坐下了,满脸的核桃纹里隐着一双阴冷而深邃的小眼睛,就像一卷乱麻里藏着两颗蓝宝石。
老夫人一出现,刚刚冲进来的一干彪形大汉立即闪身出门。李彪使了一个眼神,四个拿长枪的卫兵也跟着走出了会客厅。
老夫人突然一挥拐杖指着李彪,问道:“刚刚说话的是你?”
李彪摸不清老夫人的分量,不过一看文家人对她的态度,就知道来头不小。心里虽然有些害怕,但是一想起自己刚刚好不容易才强撑起来的硬气,也不打算那么轻易就丢掉,于是就朝老夫人点了一下头。
“问你话呢。”
老夫人却不甩账,李彪的一个点头满足不了老人家的几十年树立起来的权威,换成文府上下,谁敢这样?不叫你跪着答话,还得感谢推翻了清朝封建社会的民国政府。
李彪的眼神一碰到老夫人的目光,顿时心里一惊,立即回答了一个字:“是。”
老太婆的杀气太重,还是先忍忍。
丢掉面子都是小事。
“听说……你要叫文家掌门带你去夜郎谷?”
老夫人慢条斯理地问话,声音却饱含着杀气,像审问一个犯人。
“是。”
李彪的傲气瞬间崩塌。
“我现在就是文家掌门人,要我带你去吗”?
老夫人说完话,磨着一口假牙,等着李彪回话。
“不敢!”李彪的头本能地垂了下来。
“那……”老夫人抬起手中的红木拐杖,一指会客厅还没有来得及关上的门,淡淡地说:“滚吧”!
李彪的头突然昂起来,这个“滚”字,对于一个年届四十的黔中省第二把手来说,无异于家门口被丢了一颗炸弹。
老子怎么说也是从死人堆里捡回性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