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行大雨,晨露浓重,烈阳一照,升腾万千薄雾。
石子路上,丫鬟仆人往来施礼,卫行川皆点头回笑,对他而言,人并无尊卑之分,他人礼敬,自当还之。
“李威,肺咳就去药坊抓几帖药,免生痨病。”
“春兰,麻布穿破了,去衣庄换一身好布,女儿家莫亏待了自己。”
“吴婶,你小孙子满月,去账房领几窜金珠,权当打了金锁。”
“徐管家,这账算自家头上。”
一路走来,卫行川如一个沙场将军手指点兵,要做一家之主,必要福泽家众,仁义待人,是以上下一心,这般方算得上是名主。
丫鬟仆人老妈子一头雾水,大少爷平日从不过问家中俗事,终日研读古籍,修身养性,如今怎对他们这群下人这般宽厚亲切?
难道重伤后转了性了?
但能得大少爷一句暖语,众人自也受用,忙谢道:“谢大少爷。”
徐管家是卫家的管账人,卫江在世时对他十分信任,他从小看着少主长大,对少主的脾气是了如指掌,虽谦和,但骨中带威,甚少会关心下人起居。
心头不解,他也不会冒失去揣度少主心思,只管按少主命令行事。
…
长亭外,石道边,院中树下,有一女子引剑起舞,衣袂翩翩,垂髫丝绦,美不胜收。
满林幽竹夜来风,南极一点飞寒空。
琼房壁上挂瑶琴,把剑舞罢千古心。
忽闻空外有人笑叹道:“南国有美人,莫许庭花开,不知倾城巾帼,弹指一挥间。”
“何人偷看本小姐练剑?”
女子绛唇一动,珠袖挥舞,手中剑器倦虬,来如雷霆收震怒,罢如江海凝清光,嘶哑叠嶂,长蛇吐信出青山,一晃即刺来人而去。
来人摆身,剑光冷冽,锋芒之下,手中书简一分为二。
“好一招卧梅踏雪!”来人临危不乱,只站着,任凭那剑锋飞掠咽喉。
“哥?”女子瞧见来人,顿受剑势,如龙藏尾,入云无踪:“哥,你怎么不躲?差点伤到你。”
“人有精气,剑亦有杀气,此剑锋芒过甚,刃虽利,却非杀人之器。”卫行川悠然道:“何况你我兄妹连心,妹无伤兄意,兄何必躲?”
“油腔滑调!”卫倾城白了他一眼,嗔怪道。
“非也非也,这是说话的艺术。”卫行川笑道。
“艺术?”卫倾城一愣。
“你知世上最利的剑是什么?”卫行川道。
卫倾城摇摇头。
“是口?”卫行川道。
“口?”卫倾城指了指嘴巴。
“口腹蜜剑,那剑不锋不利,偏刺人软肋,中了剑不觉疼,不觉苦,反乐在心头,岂不是天下第一的名剑?”卫行川打趣道。
“扑哧!”
卫倾城似听懂了“艺术”的含义,忍不住掩嘴娇笑,敢情说了半天,哥是王婆卖瓜自卖自夸,拐着弯说自己嘴皮子利索,杀人不见血!
若一张嘴能杀人,那倒真是一门“艺术”了。
“倾城,陪大哥练练剑如何?”卫行川道。
“啊?”卫倾城惊异万分。
她知大哥天资卓越,悟性又高,本该在武道上有所建树,可惜一场意外,彻底断绝了机缘。
对一个嗜剑如命,视剑为知己的人而言,打击之大足以摧毁一切。
于是他弃了剑,弃了武道,埋入书海之中,寻求另一种慰藉。
十余年间她从未见大哥拔剑,今日竟破例了?
欢喜?激动?悲哀?
霎时,她感慨万千,道不明心情,只是红着眼…
“卫姑娘,请赐教!”卫行川退后一步,拱手相笑。
“是小妹!”卫倾城不满嘟囔了一声。
“小妹也好,姑娘也罢,万不得留手。”
卫行川手握一柄木剑,白衣傲立,似一株寒冬雪梅,刚毅,清冷,宁死不折。
没有半点杀气,没有半点震慑,在卫倾城看来,大哥的守剑式漏洞百出,不堪一击,却为何让她心生畏惧,生怕一剑刺出,下一刻,那柄木剑便能去了她的性命?
她迟疑了!
玉莲微移,她骄横不在,敛容收气,呼吸间,一改柔女本性,手中长剑蛇舞,银光四泄,剑气纵横,笼罩卫行川而去。
高手对决,首在气势,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
卫行川知小妹一迟疑,气已消了大半,此剑一出,虽迅猛无比,凌厉非凡,但已有了四分守势。
木剑一点,他动了,一瞬刺出十八剑。
“天罡剑法?”
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