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说李不为虽斩杀了常青山,自己也受了重伤,他虽也知道一位妖族地煞决非小可,实没想到竟这般厉害,如不是无缺剑替他挡下了大部分伤害,刚才死的那个便是他了。
这些年李不为修为精进,再没遇到过真真的对手,所识之人不是夸他天才,便是赞他少年英雄,年轻人心性,自是有些飘然,经此一役让他明白了天外有天人外有人这个道理。
他强用真气压住胸中翻滚的气血,一步步往城外走去,首阳山就坐落在洛阳城西六十余里,如是平日他御剑而行,也就半盏茶的功夫便到了,怎奈此刻受了重伤,别说御剑,走路都有些费劲。
待勉强出了西门到了西关集,只觉胸口疼痛难忍,胸中气血如惊涛拍岸般不住往上涌来,额头上一颗颗豆大的汗珠滚落下来,双腿如灌了铅般再难迈动,眼觑见不远处一面酒旗迎风飞扬,下面摆着几张桌子,正是一个酒食摊子。
李不为咬牙踱将过去,在一张桌子坐了,想稍事歇息再走。卖酒的是一老一小二人,那老者身子佝偻,鹤发鸡皮,瞧年纪怕已到耄耋之龄,小的是个十三四岁的女童,这女童一目大一目小,塌鼻阔口,嘴里稀拉拉几颗黄牙,样貌说不出的丑陋。
那女童见了李不为,忙过来招呼道:“公子要用些什么?”
李不为随口道:“有什么好酒好饭上一些便好。”
那女童应了声转了下去,不一会儿端了一个托盘上来,盘里是一碟牛肉,一碟花生,还有一壶酒,女童把酒菜杯箸摆好,道了声公子慢用,便退了下去。
李不为只觉这女童样貌虽丑,举止却十分乖巧,尤其是十根手指嫩如葱笋,更是好看的紧,心想这位酒家姑娘倒保养的甚好。李不为素来好酒,这时闻得酒壶里隐隐飘出的酒香,虽是重伤之余,腹内酒虫亦是大动,他提壶满斟了一杯,酒香四溢开来,沁人心脾,没想到这样一个地方竟有如此好酒?只是这香味似乎有些浓的过了些。
李不为举杯正要一饮而尽,蓦听一阵衣袂带风之声传来,随着伸过来一只芊芊素手,玉指轻勾,便从他手中把酒杯夺了过去,手法十分娴熟巧妙,然后一翻手,“砰”一声,把酒杯在地下摔得粉碎,酒水四散飞溅,他来不及闪避,长衫下摆湿了好大一片。李不为心中恼怒,暗说是谁这般无理?向旁觑去,便看见了一位年纪和自己相仿的少女。
就见这少女雪白的脸颊微微有些发圆,纤长的眉毛下双眸似墨,眨动间灵光闪现,宛如夜空中闪烁的星辰,用一句明眸善睐来形容再贴切不过,一只挺翘的鼻子下是两片丹红的薄唇,旁边一对浅浅的酒窝,使她在活泼俏丽中又多了那么几丝可爱。她穿了一件淡绿色的衣裙,更显得整个人十分灵动。这时她嘟嘴而立,一副轻嗔薄怒的模样。
这少女李不为从没见过,自然更说不上认识,李不为正要问她为何摔碎自己的酒杯?话还没出口,那少女抢先道:“好你个淫贼!总算让本小姐逮着你了,还不快随我到京兆府投案。”声音如银铃般十分好听。她说着话也不分个青红皂白,上前一把抓住李不为的手腕,拉着他转身便走。
这少女看似娇滴滴的一个人儿,却不知哪来的偌大力气,竟把李不为从凳子上拽起蹬蹬蹬往前连迈了几步,李不为急道:“姑娘认错人了吧,我与姑娘素。。。。。。”
那少女娇叱一声打断了他的话,怒道:“还要抵赖,你便化成灰我也认得!”她口中说话脚下却丝毫不停。
李不为连说认错了人,快放开自己,那少女却哪里肯听。他胳膊使劲用力一挣,少女那白白嫩嫩的一只素手竟如紧箍般挣之不脱。他只好忍着胸中气血翻涌,强用真气到手腕想震开少女的手指,谁知他连用几次真气都如泥牛入海,全不管用,自己反倒喉头一甜,差点又吐出一口血来。正在这时,忽觉一道真气从那少女的手掌中传了过来,顺着手臂在他胸腹间运行了一圈,他胸中的气血霎时平静不少,原来这少女竟也是位修行中的高手,瞧她样貌脱俗,修为颇高,自不会是一个常人,她究竟是谁?对自己到底有何企图?李不为心中疑窦丛生,不由开口去问那少女,那少女却置若罔闻,全不理会,她即不说,李不为也就无从知道,好在那少女既愿给他疗伤,想来对他也并没多大恶意,即便是有恶意,他此时重伤之余,也是半点反抗不得,也只有听天由命,任她摆布了。
那少女口口声声说要到京兆府,却一路向西,竟是往首阳山的方向走去。待行出一段距离,眼见四下无人,她从腰间解下一柄软剑,迎风一抖,把软剑抖的笔直,口诵剑诀,软剑腾空而起,忽然间竟大了数倍不止,少女拉着李不为纵身一跃,跳在剑身,那剑竟如活了般载着二人凌空飞去。
李不为知道这便是御剑术,只有修为达到一定境界,能自由驾驭天地间的灵气方可施为,在同门中,只有他和大师兄、二师兄寥寥几人有此修为,这也是他平日引以为傲的地方,没想到这少女竟也到了如此境界,虽然他向来心高气傲,此时也不由暗暗称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