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他没有死,他也没有闪避,而是慢慢的斜劈了一剑,这一剑很慢,慢的仿佛要让时间都静止了,这么慢的一剑当然不能伤人,然而随着这一剑那凌厉的劲风和隐隐的风雷忽然嘎然而止,常青山挥出的拳头也停止不前。
常青山的眼睛里露出了几丝佩服的神色,他没想到这少年小小年纪竟有如此修为,这一剑看似慢吞吞笨拙不堪,其实却是妙到毫巅,所谓大巧不工便是如此。
他心中暗忖:“这少年假以时日必成大器,说不定又将成为我族的一个大敌,今日能毙了此人,即为我族除一后患,也算对大王有个交代,如此自己死而无憾。”他方才只所以没出全力,一来是心中还有那么一丝侥幸,倘使真如少年所言,他是偷着前来,说不定人类尚疏于布置,他保存实力还有逃走的希望,毕竟不管人类妖族求生都是本能,二来纵是必死也要多杀几个人类才算够本,所以他不想一上来就使出全力。
此时心意已决,再无顾忌,大喝一声,如万钧雷霆,只震的椽梁摇晃,屋瓦颤动,屋里货物散落一地,再看常青山,身子忽然暴涨了一圈,衣衫条条碎裂,露出了里面虬结的肌肉和暴起的青筋,双拳一上一下齐向那少年轰去。他此时已用足了十层功力,劲力大的惊人,屋中的空气都像要被撑爆了一般,但听的轰然一声,整个屋子都坍塌开来,砖木瓦砾四下乱坠。
常青山自信那少年绝不能抵挡的住自己这全力一击,即便不当场毙命,也必被震得骨断筋折内脏碎裂不可。
如果把这排山倒海的力量比作狂风的话,那么少年便是一只摇曳在狂风中的纸鸢,就在要被这狂风撕的粉碎的刹那,他挥动了手中的无缺剑,常青山只觉一道乌黑的光亮破空而来,这一道光亮宛如来自亘古,它划开了时间,划破虚空,带着无尽的凄凉,仿佛在述说着那岁月长河中的哀伤。
剑招可以闪避,可以招架,哀伤却没法躲闪,常青山只觉一股凉意透彻心肺,他忽然觉得好累,即便是妖族寿元绵长,他也算是到了垂暮之年,虽然心中还有许多不甘,但终归是到了该休息的时候了,于是他颓然坐倒在了残椽断瓦间。
当狂风平息,一切复归平静后,只见那少年拄剑而立,面色惨白,身子不住摇晃,他用尽全身力量勉力站稳脚步,一张嘴吐出好大一口鲜血,鲜血点点洒在了他藏蓝长衫的前襟上,就像是在一张蓝色宣纸上图染了许多鲜红的花朵,他咳嗽了一声,又是一口鲜血吐出,苦笑道:“不愧是妖族地煞,果然名不虚传!”
常青山目视远方,似乎在想着什么?然而眼睛里已如死鱼眼般毫无光泽,他淡淡道:“什么名不虚传?堂堂妖族地煞竟败在了一个人类少年之手,说出来让天下人耻笑!”
少年摇头道:“你没有败,败的是我。”他说着话拿起无缺剑轻轻抚摸着又道:“如没有此剑,现在坐在地下的其实是我,如今看来这剑果然是柄好剑,不过用这样的剑获胜实在是无趣的紧,所以我决定以后再不用此剑。”
类似的话常青山以前也曾听过,正是出自他们妖族那位天才之口,这少年无疑也是个天才,现在看来他二人倒有些相像,常青山在心里诅咒,最好二人的命运也一样才好。他只觉的胸腔里的真元已越来越少,看来真是到了必须休息的时候了,于是叹了口气问道:“对于一个将死之人,胜败已变得毫无意义,我现在只想知道你的名字?起码也不算死的糊里糊涂。”
“在下首阳剑派李不为。”
“原来是你。”常青山说了这几个字便不再言语,他把眼睛一闭,最后一丝真元也已耗尽,身子猛向后倒去,一道鲜血自胸口迸射而出,鲜艳的像是上元节永定桥边绽放的烟花,他戎马倥偬的一生在脑海里如飞而过,最后皆沉寂于无边的黑暗,黑暗本就是生命的归宿。
自称叫李不为的少年看了眼倒在血泊中的常青山,转身离开,每走一步身子都要微微一晃。
当杂货铺轰然倒塌,早惊动街上的行人和街坊四邻,此时外面已围了好多人。常青山经营杂货铺十五年,自有好多相识之人,当听说他竟是位妖族地煞时,众人无不震惊,当听到这少年竟是首阳剑派李不为时愈发惊得膛目结舌。
首阳剑派这些年人才辈出,俨然有取代长生门成为夏国第一门派之趋势,而李不为更被誉为首阳剑派年轻一辈里的翘楚,和长生门高止仰,真武院箫绶被并称为少年三杰,其名赫赫,当真如日之中天,众人大多只闻其名,未见其人,今日一见,虽然他显是受伤不轻,却依旧难掩傲然风骨,真个是名下不虚,更有一些怀春少女,眼见李不为一步三晃,举步维艰,心中生出了无限爱怜,有心上去搀扶一把,却又羞于出手,只好目送他慢慢消失在街道尽头。
人们大多都没亲眼看见李不为常青是如何出手,但一个是妖族地煞,一个是人类天才少年,这一战必将成为佳话,于是人们展开想象,添油加醋,一时间众说纷纭。
就在人们围着杂货铺的废墟正唾沫横飞地议论之时,一个身着官服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