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魔堡地下,味道并不怎么好的集体宿舍之中。
也许是换了一个环境,又或者是环境有些陌生,躺在床上的白蛇,翻来覆去,却怎么也睡不着。
床吱吱呀呀响。
当然,睡不着的,并不只是白蛇一个人。
青蛇躺在下铺,和上铺的白蛇,隔了一层床板,隔断了视线,却隔不断过往纠葛。
青蛇好几次欲言又止,其实在内心深处青蛇早就原谅了白蛇,但是,心中原谅是一回事儿,要表达出来,那简简单单的“没关系”三个字,说起来并没有想象中那么轻松。
“近乡情更怯”?或者别的什么心里在作祟?青蛇不知道,情绪莫名波动着,搅动着心绪,一股无力感从心房涌出,渐渐地蔓延到全身,到最后,麻痹了舌头和嘴唇,一波一波麻痹的感觉,冲击着小青敏感的神经,让她感觉无力的同时,心生莫名的烦躁,胸腔压抑得喘不过气来。
青蛇坐起身,头和上方的床板,还有一个拳头的距离。
床铺又在吱吱呀呀地响,仿佛在宣告,睡在上铺的白蛇,也和此刻的自己一样,怀着心事,无法安眠。
“还没睡?”终于,白蛇先开口了。
“睡不着。”听到姐姐的声音,青蛇没来由地感到一阵轻松,一阵安心。
“我也是。”白蛇简洁地回答道。
两人对过去理不清的纠葛和苦涩,都明智地选择避而不谈,毕竟对亲人而言,陪伴已经是最长情的告白,足以抵过一切。
“孙武空今晚应该不会回来了吧。”青蛇受不住那令人窒息的沉默,寻找着能够联系她和白蛇两人的话题。
“嗯。”虽然看不到白蛇的脸,看不到她的表情,但是,白蛇略带焦虑的回声,显示出她对孙武空的关切和担忧。
“姐姐。”时隔两个多世纪,这声迟到的呼唤,脱出青蛇嘴唇的时候,她浑身战栗了一阵。
同样的,时隔两个多世纪之后,白蛇听到这一声略带踌躇的呼唤,浑身也止不住战栗起来。
这一对可爱的姐妹。
“你也在担心武空么?”白蛇不知是出于什么样的目的,试探着问青蛇。
“那个猴子?那么瘦,话又多,偏偏还自我感觉良好,我喜欢他?不存在的。姐姐,倒是我说你,是不是有点喜欢那只猴子啊。”
四周并不静谧,要说一百来人的集体宿舍,睡觉都安安生生,那是不可能的。
左边的一排通铺,不知道是谁,心那么大,同样是新人,他已经沉睡,而且,还响起了心满意足的鼾声,不一会儿,那鼾声就响彻整间集体宿舍了。
右边的一排通铺,一个小女孩,连哭声都是小心翼翼地压抑着,生怕被人听到,应该是蒙着被子在哭。
白蛇在上铺,早已坐起身,不得不说高处视野就是好,她看到,在门口的位置,借着铁门罅隙的光,一个少年正跪在地上,上身笔直,双手合十,前程祈祷着什么。他的神是什么?是胸怀炙热的母亲,是英明伟岸的父亲,是无处不在的佛陀,还是全知全能的上帝,又或者是救苦救难的先知安拉?此时此刻,究竟是谁给予少年力量,让他感觉不那么不单,用光明指引着他,让他有战胜一切的信心和力量?
“猴子还不错。”白蛇给出内心最诚实,最中肯的评价,“早点睡吧,晚安小青。”
青蛇内心窃笑,“猴子还不错”,虽然仅仅只有五个字,但是,青蛇还是剥开了那层模棱两可的外衣,从这五个字里汲取了一丝绯色情愫,这情愫用两个字来形容最为贴切,倾心。
“晚安,姐姐。”
这番对话,并没有将两姐妹长达两个多世纪的恩怨纠葛完全解除,但是,最起码,彼此发出了和解的信号,迈出了破冰的关键性一步,苗头是好的,这就够了。
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
禁闭室里。
晶晶躺在床上,就连睡觉都无法挣脱梦魇的她,脸上痛苦的神情看起来让人心疼。
孙武空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对一个陌生的女孩这么上心,她的每个表情都仿佛带着某种魔力,牵动着孙武空的心情,尤其是她那漆黑深邃如夜空的眼睛,死气沉沉,同时又暗流汹涌,孙武空却感觉自己愿意化作一叶微邈的小舟,在她的惊涛骇浪之间,寻找那一丝救赎与安宁。
单调而安静的房间之中,那些挂在蛛网之中,气若游丝之人的呻吟是背景音,晶晶时而舒缓,时而急促的呼吸,萦绕在孙武空的耳畔,成为唯一的主旋律。这旋律像是最好的催眠曲,孙武空的眼皮越来越沉重,越来越模糊,均匀的呼吸声从他的口中传出,加入那主旋律中,汇合成为一股祥和的和声。
清晨,如期而至。
哐哐,哐哐哐。
粗暴的砸门声将沉睡之中的孙武空惊醒,他睁开眼,赫然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