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老槐树(2 / 3)

鲁镇 张子2017 4495 字 2017-09-08

丝,痒酥酥,他继续往前走。

下了山坡,是一段通往苏家楼的小路,向右拐便是古时常说的官道。一连好几天,许多残余生灵就在这里穿过,那些行乞的人们穿着破烂不堪,带着疲惫的姿态与行尸走肉的身体。身体像是中空了,前方如有人用一条纤绳牵引,头脑迟钝地想停下来,打点什么主意,那是不可能的,只由于习惯性而向前走,并且设若停步就立刻会因为没有气力而倒下来。我们所看见的,除了一些行乞的饥民还有一些扛着步枪弯着身体的士兵——穿着黄裤子的步兵。他们是哪家番号无人知晓,也没有心思知晓。只是他们的步伐并不比那些行尸走肉的饥民轻快多少,依然是笨重的脚跟,呜咽的喉咙。在这些人群中间,竟然还有一些穿着算得上整洁的人类,驾驶着马车、驴车;骑着驴,驾着马;肩上有褡裢的商人、小贩。他们的脸上尽管不像四周阴沉与灾难,但是也是满脸愁容,不谙世事的。

苏来曾经给苏童讲过,官道也是洪武年间修建的,运粮,送信,当地官员进贡,下派,贬谪,晋升都从这里经过。在苏童的记忆里一切便都是洪武年间的。官道上行进着从北方赶来的乞丐,他们要到南方去,恐怕他们自己也不知道,前方的道路也是一片茫然,没有什么指望,只是一直向前走。在队伍的中间有一位老奶奶领着一个孩子,他们衣衫褴褛,老奶奶拄着拐杖,有气无力,迈动半天似乎只前行几步。孩子歪斜着头望着老奶奶说着永不变更的那句话,“奶奶,我们要到哪里去,我饿!我饿!”尽管距离较远,但是苏童也能猜想孩子诉说的话语。

苏童想起怀中的两块红薯,一块留给妹妹苏金花的,一块孝敬娘的。自己有些耐心,捱得住,用不着。给孩子一块吧,那金花怎么吃,娘怎么吃?娘会将这仅有的一块也留给金花的,那娘呢?他不忍心。但是心里不甘,因为娘曾经多次将自家的粮食分给左邻右舍,周济他们,致使苏家也断了粮,好几天了。可是,想到娘遇到这种情况会怎样?眼前浮现娘责备的眼神,苏童转向了官道。来了一阵热浪,竟然在这当儿,老奶奶踉踉跄跄,险些摔倒。苏童心悸,他叫了一声,“啊!”脚步如箭。老奶奶强忍着站着,僵持了许久,最后无法支撑,似脱根的稻草飘飘欲坠,幸好,苏童快步赶上前,搀扶住了她。老奶奶已经枯如涩木,嘴唇干裂。苏童从怀里掏出一块红薯,老奶奶感激地望着苏童,她微微抬手,将一块红薯转交给孩子。孩子确实饿急了,红薯上的泥土也被他生生地咽到肚子里去了。

孩子的脸上泛着笑,顷刻间这笑声戛然而止,因为老奶奶的头颅歪倒在苏童的怀里。苏童唤老奶奶,没有回应。苏童平放着老奶奶,老奶奶已经闭上了双眼。孩子哭个不停。远处的高头大马“嘚嘚嘚”“嘚嘚嘚”而来,竟然在他们面前停下来了。苏童抬头望见的是一个中年男人,宽肩膀,穿着白衣小褂,坦露着胸膛,厚实的肌肉似乎镀上了一层桐油;一张方方正正的脸盘,浓厚的卧蚕眉,眼如灯炯炯有神;他腾身下马,腰间的驳壳枪一颤一颤。苏童感到好奇,应该说有些兴趣,这应该归于两点,一是他胯下白马,两耳尖削,鬃毛飞尘,水流之躯,嘶鸣如磬。二是腰间的驳壳枪,有枪套覆盖,黑森森的身体显露不多,但是,也能想象到子弹穿梭空寂的唿哨声。苏童没有去想他的身份。他说话了,语气不重,并且有些柔和。

“还是将老人埋了吧!”

苏童点头,他没有嫌弃老奶奶,他将老奶奶背在身后,孩子在后跟从,苏童没有哭泣,孩子也没有哭泣,也许他们的感情也如同这干涸的世界被堵塞了。中年人没有说话,没有去帮扶,只是牵着高头大马在后面紧随。

苏童将老人埋葬在山上的土窝窝里,他给老人磕了三个头。苏童让孩子磕头,孩子也磕了三个头。中年人这时才走过来询问苏童,孩子怎么办?苏童说把他带回家。中年人望着西方要逝去的太阳,说,这干旱天气,颗粒不收,家里断了粮,满山的树皮剥得精光,你家怎能养活他?苏童说有他吃的就有他吃的,总不能让他也像老奶奶一样饿死吧。中年人听苏童一说,心里感动,走向白马,从褡裢里提出一个布袋子,沉甸甸的。孩子眼前一亮,是粮食。中年人将布袋子给了苏童,苏童有些犹豫,他说他走远路没有粮食怎么生活?中年人那双仁慈的眼睛露着笑,刚才对于苍天、世道无端的怨气因为苏童的话而变得柔声细语。他摸了摸苏童的头,夸奖他是个好孩子。中年人又从褡裢取出两个饼给了苏童,他想看苏童吃,但是苏童看了半天,也是咽了半天口水,就是不张嘴。中年人问他原因,他说想拿回去给娘与妹妹金花吃。中年人点点头,他腾身上马,走出几步,转过头来告诉苏童他叫方年,并且询问苏童的名字。苏童有了气力告诉他,他叫苏童,家在苏家楼。方年微笑,颔首,不久,这匹白马消失在茫茫的黄褐色天际尽头了。

苏伟总算还是被管家管和放了,高老爷高怀远还是不愿意扫了高老太爷的兴致,抑或他还有别的打算,他是一个老谋深算之人,如果不是这样哪里有这番家业,哪里能结识这么多官宦、商人、警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