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大柳琴(2 / 3)

鲁镇 张子2017 4631 字 2017-09-08

来,二人有意转向他处。

“苏老爷子出场喽!苏老爷子出场喽!”管家管和应着人潮如热潮。

“但是这戏还是要唱下去,祖上留下的那便是美德——我们生存的根本,酒肉、银元虽则实在,我认为远不及咱这柳琴戏有德……”

柳子厚冲着还有些思想的卜师弟卜一鸣努努嘴,卜一鸣便不再说话,只是懒懒地斜靠在椅子上,斜望着从天台栅栏透过来的阳光,他感受到股股热浪的味道。他皱皱眉头,翘起的二郎腿极为不安分地交叠在那里,一会又舒展在地上,又交叠一起,无数次后。他站了起来,柳子厚回转身施一眼色,卜一鸣嘴里嘟囔了半天,又坐了下来,舒展不是舒展,交叠不是交叠。卜一鸣所饰演的张生已经不能更改,柳子厚的委婉规劝说动了卜一鸣。他那长长骨骼,坚实硕壮的肌肉直挺起来,不谙世事的眼神显得温润了些,自然了些。

外面,日头有些不对,白光笼了世界,将褐黄、绯红、土色的远处高山、近处高楼、目力所及的田地沟壑映得刺眼。苏来也不知为何,一出后台,虽然热潮鼎沸,但是嗓音提起,音头顺着清润的气流向四方扩散,唱出一句,那句尾蔓延到高家大院的亭台楼榭,白墙褐土四处映着音符,更不用说台下鼓掌轰鸣叫好的观众了。

大院东侧的马厩里,十多匹高头大马,毛色或深红或漂白,仰着飘逸的鬃毛嘶鸣。附近是无所事事的两只癞狗对着马厩汪汪乱鸣。马儿对着天空与戏台,狗儿顺着长长的鬃毛掠着的黑影叫个不停。不多会,一只不耐烦了,趴在墙角地上,俨然道台派头,鼻子架在前爪上,心不在焉地等着它的仆人在示威。

这狗,这马焦躁地相持一段之后,彼此消停了。因为他们眼前众多忙碌的丫鬟与仆人,来来去去,一色的年轻,脚步如风,稍慢些,前方的训斥声此起彼伏,先前的叫嚷的癞狗也不示威了,躲在另一块墙皮下,装出同样的漂亮优雅,生机勃勃。马儿们精神焕发,威风不容侵犯,不过,对冒犯它们脾气的人那简直是怒不可遏,以死相抵。

戏台上的苏来三十五岁,生在柳琴世家,养尊处优,从小被人前呼后拥,但他脸上却找不到懒散软弱的痕迹。虽娇弱,但敏捷,也不缺孔孟思维的教化,举手投足,都是那般文雅与恰如其分,他不像是个乡下人,但是他确实是个乡下人,如果用当时乡下人的憨厚、质朴与不修边幅来验证他,显然,他是异类了。他算是超群出众,精通诗文,戏如其人,他是鲁镇一绝。其他三人肚里的墨水却远比他少得可怜。

可是,他们已经决定在高家大院演出后便分道扬镳,苏来不便询问师妹柳莺莺,余光瞄了一眼,转向柳子厚,正想说,一股浓痰堵了,一阵剧烈地咳嗽,心里抓狂不已。

“师兄,以后会好起来的……”柳莺莺插嘴道,“童儿、伟儿与金花他们都大了,我们指不定……”

“为什么要走呢,咱们明儿的一场演出不就解决了生计问题了吗,好吃歹吃,咱们将就着,没有趟不过去的火焰山,走不过去的独木桥,再说,家里地窖……”苏来说时,却欲言又止。

“打仗呀,打仗!说不定哪天打到这里。真打起来,我们还唱什么戏!”卜一鸣嘴角憋着火,他早想离开这里,离开苏家,离开苏家楼。

“打的哪门子仗!”苏来烦了,“又打仗,你打我,我打你,咱们这些老爷们为什么不能消停,没有再比‘打仗’更叫人烦的。古人如此,今人也要这样,还让不让人过了!”

苏来除了关心戏曲,恐怕没有什么能提起他的兴趣。不过他刚才说这些话的时候,眼睛里喷着火,在黑漆漆的四周能依稀辨认得清楚,直吓得柳莺莺那双乌黑的蝴蝶翅膀似的睫毛频频闪动。卜一鸣看到了,迷住了,顺着人影过去,柳莺莺转了个身,闪到柳子厚一侧。

“不要总提打仗,那是狂人们的事,与我们无关。”柳之厚看了一眼柳莺莺,哀叹一声,四周静寂不久,他忽而提高嗓门,笑道,“明天一定会讨个好彩头,高老爷赏赐些银票、大元,我们一个月的口粮就解决了。我去买些米面,苏伟那匹小狗崽子能吃一斗米,给他一头猪,他能咬下整块猪腚来。”

柳莺莺扑哧笑出声来,她这一笑,苏来火爆的脾气消散了不少。但是,似乎他们并没有改变要走的意思。那一夜,苏来没有睡好觉。好在,早晨醒来时,他善于掩饰。

柳子厚与柳莺莺是兄妹俩,柳莺莺芳龄二八,长得不算漂亮,但是可人,眸子生辉,深深的酒窝令人心醉,手足小巧玲玲,腰身窈窕纤细,她的声音似铜铃清脆。兄长柳子厚长他四岁,未老先衰,中堂布满褶子皱纹,猛一看以为是五十岁的老者。关于他们的身世无从考究,也许不足为奇吧。单说卜师弟卜一鸣便有的说了,据后来苏籍回忆,卜一鸣是苏来的娘从货郎摊用一个糖葫芦套来的,说是“套”字,起先我不相信,再打听问苏童,他点头称是。苏童说:“战乱那年,我爷爷去镇上演出,适逢大雨,我奶奶躺在床上不得安生,便将我爹苏来委托给邻居子身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