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只是过路人而已,说起来,真正能回答这个问题的只能是他的父母,然而他却对他们知之甚少,于是只能摇了摇头,说道:在下答不上来。
和尚说道:诸行无常,从无来处,也无归处,汴梁城,今之大城,然百年之前可有此城?
李蛰弦点点头,说道:有的,不过是叫陈留郡而已。
和尚的眉头微微一皱,说道:那三百年前可由此城?
李蛰弦继续点头,说道:也有,那时叫做汴州,甚至千年之前,始皇帝统一六国后就有了,称为浚仪县,从史书上来说,汴梁至少有数千年之久了,你问这些做什么?
和尚沉默了片刻,叹了口气,说道:贫僧只问了一句,你却说了这么多,可知晓一个道理,无知者无忧,施主怕是正好相反,必定有许多忧心之事吧?
李蛰弦顿时怒极,说道:你个装神弄鬼的和尚说些什么虚头巴脑的话,别以为我看不出你的真身来,虽然你这身躯只是光影凝实而成的,但想必也不会空穴来风,本尊应该就在附近,看我不把你找出来一顿好揍!快说,你在这里到底有何目的?
和尚苦笑一下,说道:别急别急,贫僧说话就是了,可还记得在汴梁城外救你的绝缘么,我是他的师弟,法号叫做绝生,我也是在追查那两个天人使者的下落,看到你经过此处,不过出来打个招呼罢了。
说话之间,崖边岩石上的和尚身影一阵颤抖,随即陡然消失,但一阵破空之声传来,一个身披古旧僧袍,半袒胸脯的老和尚落了下来,唱诺道:阿弥陀佛,贫僧绝生,见过施主。
李蛰弦见他真身露面,还是绝缘大师的师弟,也不好再粗鲁了,也合十一礼说道:见过大师,没想到在这山中还能见到另一位菩提寺的高人,真乃平生幸事,不过绝缘大师就在汴梁,为何他不来,却让你过来了?
绝生大师古怪的一笑,说道:施主是自在人,所以不明白自在的趣味,老衲却是个不自在的人,如今得以脱困行自在事,自然是要争取的,你是要去找那两个使者吧,来来来,我们同去,同去,一路上也好有个照料。
李蛰弦苦笑一声,怎么也甩不脱这个人,也只好任他跟着,本来还想跟他打听下菩提寺等三个不可知之地的底细,但老和尚精明的很,一句话也不提,反而不断探着他的底,李蛰弦不由警惕起来,这和尚的出现绝非偶然,他与绝缘和尚,一个等在伏牛山中,一个在汴梁城外,二人前后都遇到了自己,仿佛专门等着他在,另外,还有之前的施谓稻,甚至不惜以执事堂堂主来捆住他,经历碧漓三岛之后,自己真的就成了一个香饽饽了么,谁都想拉拢?
李蛰弦本能的察觉到了危险,三大不可知之地必然已经知道了些什么,甚至专诸盟与六识家族或许也看出来了,联想到王胖子出现的时机,还有昨日司马纯一说的那些话,伏牛山顿时显得危机重重起来,恐怕这些人不仅仅为天人使者而来,也是为自己而来吧,而那晚萧鸣渊的话便是引子,这些人难道都联合起来了么?
想到这里,李蛰弦再看绝生大师的笑容,顿时就感到恐怖起来,心中一凛,暗暗生出了一丝杀意,等到二人进入密林深处,他稍微落后了两步,掌中黑气弥漫,隐隐然生出了一柄利刃,又将本相暗影埋伏到了和尚的影子之中,然后他叫了一声“绝生大师”,和尚闻声转过头来,李蛰弦目光一紧,掌中利刃毫不犹豫的往他心口扎去,而本相暗影也猝然发作,乌鸣鸿刃一剑刺出,顿时便将和尚刺了个穿心透,和尚张开嘴呜呜的支吾了两声,却什么也没有说出口,缓缓的倒了下来。
看到绝生死去,李蛰弦终于稍稍松了口气,但心中却又觉得沉甸甸的,就在这时,一阵日光照来,刺得他眼睛一阵痛楚,连忙闭上了,耳边又忽然传来熟悉的声音,只听其道:应于二六时中观照‘无我、无我所’。此色身乃四大假合之幻躯,凡我之物皆是为我所用,非我所有。若真有我,何以我之心绪、生死皆非己能掌控?足见‘我’无从主宰‘我所有’,有‘我’即生对立,而我执则为一切众生之通病,唯有放下我执,方可觅得真我。
李蛰弦浑身一震,猛然睁开眼睛,惊讶的发现自己竟然又回到了方才的山崖岩石边了,而不远处仍然是那个绝生和尚盘腿打坐的光影,时不时的一阵乱颤,光影就变得模糊了些,背后渐渐袭上了一层冷汗,他有些惊恐的后退,这是、这是幻术么,还是自己魔怔了?
长吸了几口气,逼迫自己冷静下来后,李蛰弦便以迷宫之术向自己施展而出,将他从幻术之中剥离出来,然而当外念识施展幻术之后,一切依旧,眼前的一切竟然还是真的,顿时他无法理解了,忍住心头的惊诧,他小心的向和尚问道:你究竟是谁?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