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到王柱国前来横插一杠,陈冕心中有些懊恼:他为了保全自己与张忌傲彻底撕破脸皮,等于是断了自己的退路,王柱国的行为无异于是来断自己的生路。突然间陈冕有一种“为他人做嫁衣”的感觉。
“陈冕,你竟敢举兵围攻帅帐、胁迫监军大人,可知我可以将你就地正法!”王柱国扯着喉咙朝陈冕正义凛然地喊道。
陈冕苦笑一声,看着跪倒在帅帐前的六个亲信,忽然目露凶光,抄起手中的佩剑就像他们刺去。那六人脸色大变,与陈冕最近的那人躲闪不及,被一剑刺进后心、当场毙命,临死前双目圆瞪,竟是死不瞑目!
“将军,我们为你做了这么多事,事到如今何故还要取我们性命?”仓皇闪躲间,六人中为首的那个大汉质问道。
陈冕阴沉着脸,淡淡地吐出了四个字:“与我陪葬!”拔出佩剑就要刺向其他人。那五人慌忙跑进了帅帐之中,但在帐中的是张忌傲、秦骧和铁昆仑三人,特别是面色黝黑、身形魁梧的铁昆仑负手长身立在张、秦二人身前,给了他们不小的压力,一时间竟不敢越雷池一步。
陈冕提着佩剑追入了帅帐之中,剑锋还沾着殷红的鲜血,“滴答滴答”地流淌在地面上。
“陈将军,我的本意不是要处置于你,何苦要做出这番亲者痛、仇者快的事情?”张忌傲指着对方问道。
陈冕嘴角微微一撇,“哼”了一声:“自从穿上这身军服,本将就已经忘了什么是亲、什么是仇!张忌傲,你以为这些年我是如何过来的?一边是崔氏家族,一边是萧鲎,我都游刃有余,靠的是什么?钱!钱从何来?克扣军饷、走私马匹、勾结胡商……这些事足够我死十次的了!”
张忌傲没料到对方竟会自己吐露罪行,一时之间竟不知如何应对;但是秦骧却心知肚明,陈冕已经做好了“鱼死网破”的准备,他不在乎外面的王柱国会如何下黑手,他现在要做的就是杀了帅帐里的所有人。他已经失去理智了!
“陈冕,你本是平阳侯崔文和的亲信,力阻骁骑营参与废太子叛乱有功。今日为何要对监军大人挥舞刀剑?”秦骧站到铁昆仑身边,冷冷地质问道。
此言一出,陈冕要杀的那名亲信之首脸色微微一变,多年来“崔文和”这个名字对陈冕来说就如禁忌一般,谁在他面前提起,就要面对他的暴怒。即便是他的同乡、亲信,也要小心翼翼、避免谈及这个人。
“崔——文——和!”陈冕的双眼泛出了血红之色,面目开始扭曲、变得狰狞可怖,“我的人生就是被这个人给毁了!你居然还说我是他的‘亲信’?”
“叮”地一声,陈冕将手中长剑狠狠地砸在地上,剑锋振颤不已。
“据我所知,你应该是被崔文和从老家带出来、投身军中的。能够从一个山娃子当上如今的前军主将,崔文和应该是你的恩人才对!”秦骧并不为对方的愤怒所动,他故意与陈冕唱反调,为的就是要套出更多的隐情。
陈冕冷笑一声,摇头道:“恩人?是了,从一开始他带我离开山里、来到晋原,让我见识了山外的精彩世界,我确实将他当做恩人一般奉承!可你知道吗,他居然看上了我青梅竹马的恋人、并将她抢走了!你可知道,身为男人‘夺妻之恨’是有多么的痛入骨髓?”
“夺妻?”秦骧冷笑一声,“可据我所知,当年可是陈将军你亲手将自己的表姐顾氏送入崔氏家族的门庭的,这段过往,你不会忘了吧?”
陈冕目光一凝,死死地盯着秦骧,提着佩剑慢慢靠近:“这件事你又是如何知道的?你可不要忘了,他是主、我是仆,我的一切都是他给的,若是我拒绝他和‘兰姐’成亲,他就要夺走我辛辛苦苦挣来的一切——金钱、身份、地位!”
“可你做了崔氏的女婿。”秦骧淡淡笑道,言语中竟是讥讽之味,“崔文和娶了你的表姐,你娶了他的堂妹,这是赤裸裸的‘利益交换’,你敢说没有从中得到好处?”
陈冕的手下们听着秦骧的叙述,心中又是一紧——除了“崔文和”这个禁忌,“崔氏女婿”这个身份一直是陈冕心中挥之不去的阴影,为此他宁愿一整年都待在军营中,也不愿回晋原看一眼那个名义上的妻子。
“好处?”陈冕怪笑了两声,“崔氏乃是高门,所有人都戳着我的脊梁骨说是‘卖妻求荣’。你以为我入赘崔氏之后日子好过了吗?不是,我的人生糟糕透了——‘身为崔氏女婿,你该如何如何……’,这是我在崔家听得最多的一句话!入门的第一天,就是最低等的下人都在对我指指点点,他们表面上对我恭维、谦卑,可背地里都在笑话我是山里娃出身,靠着一个漂亮的表姐才能得到今时今日的地位!身为男人,是可忍、孰不可忍!”
“然而毕竟有了崔氏的荫庇,你由一个无名小卒,一举当上了骁骑营前军骑都尉!那也应该是你姐夫崔文和的提携之功吧?”秦骧继续讽刺道。
“闭嘴!”陈冕提着佩剑缓步靠近秦骧,眼中满是杀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