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紫苑回到屋内的第一件事,就是把她闺房内的一切眼能见着,手能摸着,而且摸得动的东西,通通摔在地上。
“混蛋!笨蛋!天下第一的傻瓜!”唐紫苑虽不是千金大小姐,好歹也是娇生惯养出来的。除去十二年前她一家被散魂殿堵在西凉,最后只活下了她和她妈之外,似乎并未受过多大的委屈。
哪怕如今夜唐家生死存亡之际,她也是说走就走。虽不是逃,但别人如何以为呢?
唐紫苑的武功不高,但她的动手能力极强。少女的闺房,才一会子时间,就已被她作弄成了邋遢汉的臭房了。
唐瑛看在眼里,身子依靠着门缘,冷笑道:“就你这脾气,只配嫁给厨房的火工。”
唐紫苑顺手抄起一个香炉,冷不防朝唐瑛扔了过去,道:“我哪怕下嫁给叫花子,也不和你相干。”
唐瑛露出失望的神色,向门内走了一步,叹道:“我的好妹妹,姐姐一片好心,你竟连问也不问么?”
唐紫苑鄙夷道:“你能有什么好心肠?整个唐家,心肠最黑的便是你。”
唐瑛也不怒,反而笑道:“好妹妹,对散魂殿的人,自然不能心软。但是对你,姐姐岂能骗你?”
唐紫苑道:“莫不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唐瑛故意长叹道:“姐姐痴长你两岁,这男人的心嘛,自然也比你更了解些。”
唐紫苑忽然高声呼道:“你果真知道他在想些什么?”
唐瑛道:“我如果不知道,又何必来找你。”
唐紫苑却叹道:“他的心,只怕是铁做的。”
唐瑛笑道:“妹妹也太自菲薄了。”
唐紫苑抬头瞧了她一眼,眸子若水,泠泠的浇在唐瑛身上。若唐瑛是个男的,只怕就要融化在这温柔乡中了。
唐瑛道:“即便当真是块铁,即便是块天外玄铁,也经不住高温将它融化。”
唐瑛又往前走了两步,伸手轻轻抚摸着唐紫苑的头,安慰她道:“傻妹妹,世上的难事拙事,最怕一个有心人了。”
唐紫苑眼里闪着光芒,刹那间豪气万丈,道:“就算他真是天外玄铁做的,我也要烧一烧。”
孤渊笃的门开着,但他却并不在屋内。唐紫苑看了看先前被他掀翻在地的桌子,竟难得的一回去把它收拾干净。
秦二呆呆的看着他,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如果他还能动,他真想去摸一摸唐紫苑的额头,看看她是不是被烧坏了脑袋。
唐紫苑也看着他,道:“人呢?”
秦二打哈哈道:“可不就在这里么。”
唐紫苑道:“他呢?”
秦二道:“自然是去了他该去的地方。”
孤渊笃该去的地方,自然是紫泉剑在的地方。唐中权早已叫人备好茶水酒饭,又将大雄宝殿收整了一番——也无非就是添了几张桌子而已。唐家逃难至此,委实没有多少家底了,不然也不至于穷得要将紫泉剑卖掉。
酒菜算不上多么丰盛,不过是三五个荤菜,一二个素菜,外加一盆汤而已。
唐中权道:“粗茶淡饭,望前辈见谅。”
孤渊笃压根没有动筷子,只问道:“唐明偕呢?”
唐中权却为答话。他本就负了伤,此时苍白的脸上,简直再瞧不出半点颜色。唐中英在一旁低低道:“家父已经去了。”
孤渊笃哦了一声,又问道:“紫泉剑呢?”
唐中权道:“托前辈的福,紫泉剑完好无损。”说罢,就将紫泉剑放在了桌上。果然是紫泉剑,曾挂在秦二腰间的那把细长的女子剑。
唐中权却不急于将紫泉剑交付给孤渊笃,只见他一只手按在剑上,来回摩挲,道:“唐家才遭逢不幸,如今各方面都捉襟见肘,难以维持。故此,晚辈想求前辈一件事。”
孤渊笃道:“此话却不该对我说,你应该去和商四爷讲。”
唐中权摇头道:“却不是为了钱的事。唐家即便再穷,也不至于不讲信用。”
孤渊笃道:“刺客只会谈价钱。”
唐中权道:“但孤前辈却不是一般的刺客。”
孤渊笃道:“终究还是个刺客。”
唐中权倒被孤渊笃憋得没话了。既然孤渊笃不想谈及此,他也不敢强求。他也只好将紫泉剑交给孤渊笃,道:“夜已深了,前辈可歇息一晚,待精神养足了,明日再启程不迟。”
谁料孤渊笃却道:“我从不过夜。”孤渊笃走到大雄宝殿门口,忽然停住,抬头望着天边一轮弯月,叹道:“唐家和散魂殿的三年之约,我会作保。”
唐中权长身而起,作了一个深揖,感激涕零道:“唐中权谢过前辈。”
“她这就要走了?”唐紫苑急忙躲在大殿外的柱子后,抑制不住自己的心扑通扑通的跳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