羊谷镇上的裕兴茶馆今儿个还是像往常般热闹,在茶馆一楼的书台周围里三层外三层的围满了或坐着或站着的听书人。东南角的一张大方桌旁坐了四五个打扮怪异的人。说他们怪异是因为这几个人均穿着文士贯穿的长衫,但看长相又像是行走江湖之人,一个个五大三粗、面相粗鄙,桌上还放着几个用布包袱包好的长短之物,看起来里面包的多半是刀剑一类的兵器。
靠墙的一个黄脸汉子嘴里嘟囔着:“我说天王老大,我黄成就是个粗人,你老逼着俺穿这破衫衫干嘛,楞是不习惯,拖着这么长的后摆,差点没摔死我。还有这袖子,也忒大了,那饭菜尽让它给吃喝咯。一顿饭下来,没少沾着油盐,俺洗也洗不过来。”这个说话的汉子正是公正天王齐炎州和他那帮子手下们。
“黄成啊,黄成,我可没逼着你出来。是你说在家中练武练得累了,要出来与我到镇上逛逛。咱们可是早就立下规矩的,咱没去运货的时候都得做斯文人,那斯文人可不就是得这么打扮嘛。”齐炎州凑近黄成压低声音笑着说道。
“好,我听老大的便是。”黄成有些不好意思的摸了摸头。这是他的招牌动作,觉得尴尬或者不好意思时就会摸着自己的头。
“天王老大,俺们是真服你。一开始听说要跟着铁陀大哥在你手下做山贼时,俺们是一万个的不情愿,俺们虽然没甚出息,可俺们知道那杀人放火、伤天害理的事做不得。可没想到山贼竟然是这等做法。”“没错,没错,俺可没想到还有专做好事的山贼。照俺说咱们也别叫什么山贼了,那说书的不都把咱们叫做什么什么大侠么,咱们干脆便叫山侠得了。”
说话的是一对亲兄弟,叫做李向东和李向北。
“侠?咱们可谈不上,咱们借了人家那么多东西,都没还给人家,借了东西不还,这自然便是贼了,哪能叫侠呢。咱们的老巢在旬山上,那咱们不就是山贼了嘛。哈哈,还是山贼的好,叫着顺口。”齐炎州摇摇头,笑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
这些天他可高兴坏了,以前每日端坐那金殿之上,每日五更临朝,去处理南韶那些他完全没兴趣管的破事,还得端着那君王的架子,都快把他给折磨疯了。回想当初泸陵王可是当着他的面应承了的,要辅佐他一同主政南韶的,可那小子到好,转身便把这事给忘到九霄云外去,腻在那惜缘坊中什么也不干,独自逍遥快活去了。这回逃出来,跑到这南靖当了回山大王,别提有多爽快了,领着这十来号人,到处干着这装货卸货的勾当,他说什么便是什么,看着谁不爽便半夜到谁家中去拜访,哪里有不平事他就去哪里,这一辈子都没这么逍遥快活过。
“诸位,诸位,今日的书就说到这儿,若还想听下文,明日巳时还来这裕兴茶馆,小老儿接着给诸位说咱滦平神上的《箭神演义》。谢谢各位捧场,谢谢各位捧场。”说完收起他的镇尺,端起茶壶,摇着扇子喝着茶踱步出了茶馆。
书听完了,喝茶人又各自回到各自的桌上,摆起龙门阵来。
“黄山兄,你可听说了隔壁栗园镇前日晚上发生的劫案。”一位着水蓝色文士服,头戴文生公子巾的书生问同桌的另一位书生。
“张兄,这事小弟也略有耳闻,听说是镇上的一位姓吴的财主家给搬了个空,好像还把那活儿给摘了。看样子这事又是‘旬阳天侠’做得吧!”那叫黄山的书生一阵咋舌。
“可不是嘛,怪渗人的。不过,要我说,天侠做得好,这种奸恶之人就该好好教训教训。便是当场把它给杀了都不为过。”张姓书生说起‘旬阳天侠’倒是满脸的崇拜之色。最近在旬阳出现的这伙劫匪,专门打抱不平、替天行道,专拿作奸犯科、欺压百姓之人,恶人闻其名是心胆俱裂,老百姓却是柏手称快,把这伙子劫匪称为“旬阳天侠”。
“嘘,张兄,小声点,听者有心,小心被人拿住把柄。”见自己的同僚情绪激动,黄山出言规劝起来。
“天王老大,你听,别人喊俺们‘旬阳天侠’,俺们都成了神仙哩。”黄成听着有人夸奖自己,不禁兴奋起来。
“得了,黄成,这老百姓若是指导神仙都长成你这样,我估摸着他们多半也不会信神了。”齐炎州亦是心情大好,不免拿着黄成打趣。
“好了,咱们开始说正事,都给我讲讲你们今天在镇上搜集到的恶人恶事。”齐炎州把杯中的茶一口饮尽,又将被子倒得满满当当的。
“我先来,我先来。”黄成是个急性子,率先开口道。“羊谷镇北的田家坳有个富户子第田奋,成日里不学无术,只知道逛窑子、耍钱,前不久把他爹给活活气死了。”
“这事……”齐炎州想了许久,仍是拿不定主义。“苏同久,这田奋可犯了南靖律中哪章哪条。”
“并未有所犯,此乃那田奋家事。”苏同久摇摇头。这苏同久在与铁陀同来南靖的这群人中间年龄最小,刚满十七,上过几年私塾,记忆力极好,有过目不忘之能,南靖律法早已了然在胸。齐炎州他们在选择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