惜。
一两百年了,里面人骷髅兽骨头也不知有多少。
良儿不过一十三,眉清目秀比他孙女还耐看,想来会吓得不轻。
老爷子想错了。
小良公子看见白骨闪光以为入门修行已经开始了,于是拔出佩剑斩蛇杀鼠灭蜘蛛越走越远。
三岔口,良不知道如何选。
孟子曰:“故天将降大任于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行弗乱其所为,所以动心忍性,增益其所不能。”
我欲担大任,怎能选坦途?
于是小良公子就无惧无悔地选了最窄最暗最阴湿的一条。
路尽头,有天光。
此峰形如人指直插云霄,石窟横贯山腰,四面俱是悬崖,路至此而止,崖下是深渊。
这也是师父的考验吗?
韩非先生说鬼谷的锤炼从面师那一刻就开始了。
十里棠溪,韩非草庐,张良初遇黄衣翁的地方。
张良的父亲曾是韩国相邦,弄权使计将韩公子非逼得再不上朝再不问政。
张平又不得不承认韩非有治世之才,临终之时将儿子送到死敌身边求学。
韩非收了,却并未指教也没认真授业,就让他在草庐当了几年侍书童子。
小张良就一边研墨一边看先生写下他半懂不懂的书:《说难》、《孤愤》、《五蠹》……
玉琢般的小良公子为远道来访的先生捧上汤饮,问:“老先生是纵横家?”
“算是吧。”
“非先生说‘纵者,合众弱以攻一强;横者,事一强以攻众弱:皆非所以持国也。’”
小娃娃的语气是试探、尊敬却又疑惑的,老人放下手中《孤愤》,面不改色心不跳的回答:“没错。纵横家在你非叔眼里,就是蠹虫,该被赶尽杀绝的那种最大的蠹虫。”
邋里邋遢的韩非换了干净衣裳,长年写书的人没时间收拾自己,梳洗见客说明客人还算尊贵。
韩非刚出来就听到这句话,火冒三丈,结巴人霎时没了结巴病。
“你们……你们……你们!今日连横!明日合纵!三寸舌搅得天下鸡犬不宁!让我韩国在这夹缝里好生不生,好死不死!你说你们该不该死!”
“我们该不该死,你说了不算。你韩国要想好死,我可以帮忙。”
韩非心活嘴笨,一只笔能笑傲王侯将相,可一张口就是狼嘴里的羊。
“我……不想……跟……跟你说……这些!你走!走!”
老人都没想到自己这么好运,能被荀子高徒连轰三次,就因为三句话。
第二句是:“吾有屠龙之技,然世间难觅真龙可屠,与韩子之学何其相似……”
第三句是:“不是秦王?这连篇累牍都是帝王术,放眼天下谁人能用?还是你不甘为臣下,想一争韩王之位?”
“你……你……你胡说!咯咯咯咯咯呜呜呜呜呜嗯嗯嗯——滚!!!”
恰好清河与韩家云儿戏耍撞倒满屋书架,韩非责骂书童失职将张良与老人一同撵出草庐。
“先生?”
“先生……”
“先生!”
少年叩门轻唤直至大呼落泪:“先生不要良了吗?”
韩非在门内偷落一滴泪,口中话仍如雪中冰,清冷孤绝。
“胡乱叫什么?!你先生在你旁边呢!”
韩子请曰:此儿天生美玉却不宜入法家之门,老先生做一回拂尘之人,是承天之德。
此刻这位小小少年站在悬崖面前喝着北风纳着闷:是师父指了错路还是我入了迷途?
“怎么不走了呀?”
“绝路。不知该如何走?”
“都绝路了,还不回头?!”
是呢,到绝路就该回头,这么简单的事怎么想了这么久?
徒儿问师父:要怎么选才能不走回头路。
师父摇摇头:路啊,不自己走一遍永远不知道要不要回头,也永远不知道能不能回头。
世间路千万条,有人信步择路也能一帆风顺,有人千斟百酌还是万劫不复。
所以结论就是一句废话:想怎么选就怎么选吧。
随便选?!不知道那位二师兄会怎么选?
二师兄差点无路可选,因为老人把他与清河一同丢在了死路。
他要活很简单,但是她要是死了他就得滚回家,所以事情就不那么简单。
明月飞瀑,腥风血雨。
一臂护她在怀,一剑斩破艰险。
短剑刺穿蟒首,血柱喷上栈壁,血流铺作红毯。
巨蟒落地,惊漾起连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