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许久,穆衎之才轻轻的出声:
“也就是说,我父亲,是亲王,被幽禁了。我伯父,是当今皇上,幽禁了我父亲。”
原来如此。
一直以为,远在雍梁的亲生父亲不来找回自己,只因为自己是他和母亲的私生子,母亲怀了自己后又逃离了他,故而不相认。
一直以为,远在雍梁的父亲是达官贵戚,私生子的名声于他而言就像一桶脏水,能避之遥遥就避之遥遥。
却从未想过,一般的达官贵戚,怎会有功夫如此之深的暗卫来传递消息,怎会有如穆先生这般文武双全之人,还将他派给一个小孩子,任凭指挥。
也从未想过,自己的身世是如此坎坷不平凡。
突然之间,穆衎之不知所措。只觉身处虚幻之中。
梆梆梆绑。
打更的从巷子外走过。四更天了。
穆绍则平复好了心情,开口:“我之前跟小主子提过,我们和黄家谈了笔合作,黄家派来的人是王元,黄国忠的军师。”
“当时没有给小主子说清楚,到底谋划的是什么。”
“主子囚禁在雍梁也不是完全没有耳目,这么多年,主子的消息网已经安全建立好了。效忠主子的一些旧属下也都联系在了一起。之所以还要联系黄家,一是因为现在黄家和钟家分别手握军权,钟家效忠于皇上和太后,黄家原本是四皇子的外祖家,四皇子出事后,因为黄家驻守边陲毫不知情,皇上当时也没来得及着手处理黄家,所以黄家倒是躲过一劫。”
“黄家身在曹营心在汉,一心想反了皇上为淑妃娘娘和四皇子报仇。奈何没有名目。”
“我们安插在军队的人试探了几回,很快就牵了线达成合作。”
“主子只要决定了,朝廷内有大臣内侍、外有黄家,里应外合,拿下那个位置应该没什么问题。”
“不过,在这之前,主子不希望任何人知道有小主子的存在。”
“一旦有人知道主子还留有血脉,肯定不会再和主子合作。黄家就是首当其冲。”
“因为他们要求了,主子大归之时,需让位给四皇子被流放的嫡子。”
“上次和王元会面之后,他已经表露出了疑虑,暗中查了我几天。还好没人知道您的真实身份,虚虚假假线索,他最后不得不相信了我的说词。”
“小主子,麻大夫这次见过您之后,我们都得离开了。”
“主子传话,让麻大夫见过您之后北上雍梁。我则要赶去望京。”
“您身边只留两名暗卫传递消息。”
穆衎之听明白了,又似没有明白:“你们都要走?”
“是。”穆绍则低头,有些不舍:“主子已经撒开了网,现在把网修补修补结实,然后就要收网了,找个时候,很缺人,我不能再留下来了。”
“那,以后,你们就当没有我这个人存在了?”穆衎之声音低沉,听不出来什么情绪。
“等事成大定之后,主子肯定会来接您。如果没有事成,最起码您可以安安稳稳的过下去。”
小主子确实还小。
他经历的太少了,见识的太少了。
不管多聪明,学识多渊博,总归还是有些小家子气,比不得主子,风风雨雨刀光剑影,遇事先跳出事情之外看待。
如若有机会,小主子能历练一番,也许也会赶上主子。
可惜,小主子暂时还不能恢复,还得继续装疯卖傻,直到天下大定的那天。
穆绍则从怀里掏出一个布包,布包四四方方,他递给穆衎之:“小主子,这是两本书,一本堪舆图,编汇最全,还有一本是兵书。”
“您留着偷偷看完,主子说,堪舆和兵法都记在心里,说不定,哪天就能用得到。”
穆衎之伸手接了过来,他轻轻摩挲着布包,没有说话。
“这香,”穆绍则又拿出来一条扁盒,“混着盒子里的药丸,会让人丧失神智,留给您,不得已的时候再用。香是烧的,药丸是口服的。”
“哎?”麻老头坐不住了:“你不是说,这药丸天下再没有了吗?我还纳闷你仅让我制香干嘛,快快,把药丸给我瞧瞧,小爷我还能给你制出来。”
“别,”穆绍则伸手挡住麻老头:“主子说了,包括娷夫人当年也说过,这香这药,损人害己,毁了最好。这是最后一次使用,一支留给小主子防身,剩下的要带到雍梁交给主子。”
麻老头讪讪的坐了回去,不说话了。
穆衎之此时才知道,自己的亲生父亲,几乎把什么都算计好了。
自己在许家待不下去,一支香,便足以让自己安全脱身。
“穆先生,”穆衎之站了起来,深深的鞠了一躬:“一日为师终生为父,衎之承蒙您教诲,多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