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境界的限制,沐香草还看不透阴云,而即便她看不透,她也知道他身侧的帝后罗岚在看什么,在想什么。除了长久以来源自北州的威胁,偌大的春秋皇朝便再也没有其他的威胁,那颗星辰,那个人,是突如其来的一个威胁,威胁之大,胜过北州,帝后娘娘必然在想这件事。
这是一件很棘手的事,向来精明能干,善解人意的沐香草因为对比之下,境界确实过于低微,在这件事上根本无法为帝后罗岚分忧,所以她只能安静的站着,陪帝后罗岚站着。
这时,琼楼内传出了指尖划过细沙的声音,声音很小,已然六识通明的沐香草能听见,她转过身,走向琼楼内。
琼楼的中央摆放着一方鼎,鼎不大,三尺余高,长宽也不过三尺,鼎中铺着一层细沙,没有谁在划动,细沙之上却慢慢出现了一个字又一个字。
这方鼎就是闻名中州,甚至已经闻名天下五州的传讯大阵,这也是沐香草敬重帝后罗岚的方面之一。
三十年前,因为春秋皇朝的国疆之大,消息传递极为不易,由南至北,由西至东,消息传递少说七日才能到,根本就没有时效性可言。
因此,帝后罗岚领着一些器师、阵师和符师,耗时数年,创造出了传讯大阵。
初创时的传讯大阵有一个校场那么大,而经过二十余年的改进,如今的传讯大阵就是这方鼎,长宽高都不过三尺。能传递的讯息也从当时只能传递一个字到如今能一次性能传递十八个字。且初创时传讯大阵的传讯者,至少要是一位三境的修行之人,如今的传讯大阵一位二境的修行之人就能传讯。
半盏茶的功夫,讯息传递完成,望着鼎中细沙上的那行字,沐香草暗暗心惊,她过身重新走到帝后罗岚身侧,恭敬的说道,“娘娘,天枢阁新任院判何渊阁传来消息,说他,莫木鱼,入了居安关,入了江南。”
“他看到他呢?”帝后罗岚回过目光,看了沐香草一眼,她的声音不如少女的声音动听,却极为有威严,有不可抗拒之势。
“何渊阁亲眼所见,说莫木鱼的样貌与画像丝毫不差,还是少年模样,棱角分明。”
这也是沐香草暗惊之处,修行之人的寿数比常人要长,但这个长体现在中年和老年上,修行之人的青春年少并不比寻常之人的青春年少要长多少,更何况还是近七十年模样不曾变化。
帝后罗岚点了点头,她方才还有一个想法,那便是六十九年前的莫木鱼确实是死了,如今伴月而出的那颗沽名星应召的是另外一个人,而她的这个想法被何渊阁传来的讯息印证是错的,他还是他,消失了六十九年的莫木鱼。
六十九年前,莫木鱼大闹上京时,帝后罗岚还是无相山圣女,并未嫁给闻人白羽,但帝后罗岚来自无相山,她比任何一个无相山之外的人都清楚莫木鱼对于中州的威胁,且他的威胁不仅仅是针对中州,而是针对天下五州之生灵。
帝后罗岚转身走回琼楼内,在一张软塌上坐下,沐香草跟随其后,恭敬的给她倒了一杯茶。
偌大的琼楼,此时没有守卫侍女,只有帝后罗岚和沐香草两人。
帝后罗岚小饮了一口茶后,从软塌的暗格中拿出一张卷轴递给沐香草,并示意她坐下来看。
沐香草坐在了一侧,将卷轴打开,卷轴上描绘的是一张极为粗糙的地图,她分不清这是哪里。她看了一眼地图,而后以不解的目光望着帝后罗岚。
“这是火树国的地图。火树国虽然与我朝交壤,却因天磐阻隔,鲜有人去过那里,数千年以来,也从没有一卷关于火树国的地图。你手上的这张地图,看上去极为粗糙,来得却极为不容易。”
帝后罗岚说道,“近几十年来,密谍司一直想穿过幽谷一线天,去打探火树国的消息,却因火树国守卫森严,近百密士都是有去无回。而上月初,火树国发生了一次地龙翻身,可能是危害较大,因此守卫也少了不少,这才给了密谍司可乘之机。这一次,密谍司一起派出二十一位密士,七日后回来一人,身受重伤,他在死之前画出了你手中这卷粗糙的地图。那位密士在临死之时还说了一句话,火树国不足为惧,小心堤防神山西仪。”
神山西仪,沐香草从未听说过这个地方。
“那就是神山西仪,火树国的圣地,就似无相山是中州的圣地一般。”帝后罗岚指了指地图上粗略标示出的一个黑点,“我们现在没有任何关于神山西仪的信息,那些进入火树国的密士也没有上去过,只是远远的看了一眼,根据那位回来的密士模糊的口述,他说,火树国无四时昼夜之分,而在神山西仪之巅,苍穹之上,有一道七彩的极光直垂而下,与西仪山之巅交接,自天而来的七彩极光笼罩着整座西仪神山,亘古如此,不曾变化。”
沐香草根据描述,想象着自苍穹直垂而下的七彩极光笼罩整座神山的壮丽画面,震惊不已,她暗暗想到,即便就是圣地无相山,也没有自天而来的七彩极光笼罩,难道无相山之神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