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时，或许去死一次，任何心结就都迎刃而解。

……

王山石并不知道，自己一时鲁莽的行为，却是真正的让苏慕安解开了自己的心结，他犹自蹲在奄奄一息的苏慕安身旁，他不管苏慕安是否能不能听见，他就是要说出来，有些话憋着难受，有些话那年如此，如今亦如此。

“兄弟，我不管你把不把我当兄弟，我都当你是兄弟！这句话，九年前我说过，现在，我依然是这句话。这一拳就当作是你忘掉这句话的惩罚，我当然不会让你死，我们可是兄弟！”

王山石从怀中取出一个表面刻莲的木盒，他打开木盒，青色的光芒在夜色中氤氲波动，木盒中是一颗晶莹剔透的莲子。

“这个生息莲子原本是我留着给自己保命的，现在便宜你这个王八蛋了！”

王山石伸过手想要将指间的生息莲子塞入苏慕安的口中，可是，当王山石的手碰触的苏慕安嘴唇的那一刻，一股发自灵魂的冰冷传遍了他的全身，他猛然抬手，整个人随着往后摔去，生息莲子也因手的颤抖掉向地面。

王山石双手撑地，急促的深呼吸，他死死的盯着苏慕安，瞳孔都为之在缩小，那股先前的冰冷，此时愈加明显，仿佛寒雾一般缓缓扩散，王山石用力起身，身形施展，极掠飞退。

黑色的烟气从苏慕安体内飘出，在夜色与烛火的掩映下，更显妖诡，它们缠绕扭动，互相摩擦，仿佛一条条通体发黑的蛇，它们汇聚分散围绕着苏慕安的周身游动，最后化成一团迷蒙的黑雾将苏慕安包裹其中。

黑色的雾团缓缓上升，苏慕安的身体随之一同浮在了半空，仿佛一种古老的祭祀仪式，苏慕安悬浮在黑雾之中，黑发散落，露出看不真切的面容。

咔咔咔的声响在黑夜的长街下显得阴森可怖，苏慕安塌陷的胸膛在缓缓平复，只是片刻，完好如初。

仿佛完成了使命一般，黑雾化作扭动的烟气，如同寄生的小蛇钻入苏慕安的皮肤，苍白的肌肤在烟气钻入后，渐渐变黑，直至苏慕安的苍白如纸的面庞，一丝不漏的全部变成黑色，如被墨染。

苏慕安悬浮在半空，仿佛降世的魔神。

陡然。

苏慕安睁开双眼，如血的红芒在黑夜中闪烁，与掉落在地的生息莲子散发出的青光形成鲜明的对比。他伸出左手至眼前，翻转着自己漆黑的手掌，仿佛在欣赏一件绝美的艺术品，妖异的血瞳露出痴迷满意的神色。

不知怎么的，苏慕安的双眼流出了两道血泪，仿佛两道纹饰刺在脸上。

左手一甩，一柄纯黑的刀突兀幻现，然后苏慕安转过脑袋，阴森地凝视着王山石，一头黑发在夜色中无风自动。

王山石的本就是胸前后背冷汗直冒，如今被苏慕安这么盯着，生硬的咽下一口唾沫，他此刻只有一个想法。

逃。

而这时，先前观战的那些好事者，也是慢慢聚集了过来，贺连走在最前面，因为王山石庞大身躯遮挡，也因夜色的这样，此时前来的许多人都未注意苏慕安的变化，只见长街尽头有青红两点光源，以及沁入魂魄的冰冷。

然而，这不能使得他们后退，能如太一境的，哪个不是人间惊采绝艳的天才。

“跑！”

王山石声音沙哑，不自觉的颤抖，他觉察到身后汇聚的人群，可直觉告诉他，过来只有死路一条，所以他竭力的嘶吼。

后退转身，跑，王山石将全部气机灌注向双脚，想要将自己的速度提升到最快，奔逃间，他再次呐喊。

“快跑！”

贺连只见犹如洪水猛兽一般的王山石朝自己奔来，在他还没反应过来之时，王山石伸手一掏，将他夹在粗壮的臂弯，带着他奔向长街的另一端。

而随后，之前与贺连一同走去的人群，据说折返，贺连很是懵，可当他再看去后方时，他如王山石一般，咽下一口唾沫。

那双流着血泪的瞳眸，在黑夜下氤氲着恐怖和绝望，只是一眼，贺连便仿佛预见了自己死亡的景象。

还在长街两侧酒楼的人，惊愕地看见窗外一群修行者各展神通疾行而去，犹如一群赛跑的马，带起风声阵阵。

苏慕安望出去的长街，一群跑的犹如乌龟一般慢的人类在争相逃离，他睥睨着这一群仿佛蝼蚁的人类，飘落地面，他拖着刀，慢悠悠地向前行去。

刀刃与地面摩擦，发出瘆人的声响，仿佛牛头马面手中锁魂链碰撞的催命声。

嗤嗤嗤……

阴诡的摩擦声，随着空气传播入长街两侧的酒肆，越来越多人意识到此事的非同寻常，一个个的跑出酒肆查看，然后全如先前的那群人，选择逃离，越远越好。

因为那双在黑夜中闪着血光的眼睛，让他们看不到希望。

苏慕安不紧不慢的走着，他漆黑的脸上始终挂着一丝似有似无的阴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