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亲戚那里借了辆摩托车往矿场赶去，穿过镇西的路口，前面就是泥巴路了，周围大车来回的穿梭着，扬起尘土呛得的钟叶鸣直咳嗽。

没走多远就到了一个矿场，黄土之上被挖了一个大坑，大坑的底部有个三层的小楼房，而楼房旁不远处就是一个矿洞，能看到不断的有矿车来来往往。全身都是煤灰的工人从矿洞中走了出来，黑的只剩下眼睛，他们正准备前往小楼准备洗澡下班。小楼中也有一些穿着相对干净的矿工正准备进洞。钟叶鸣与李严明的装束与这里格格不入，当他们沿着坑沿的小路行进到坑底时，很多人都望着他们。

钟叶鸣对这里还算熟悉，他还记得当年他和母亲战战兢兢，前往这里借款时的情形，他熟练的走向楼房，沿着楼梯前往二楼往左最里面的一间，还没到门口就听见传来的喧闹声，显然那间房里此刻正在赌钱。

钟叶鸣敲了几下后自行打开了门，里面坐着两个中年人和3个小伙子，牌桌中间散落着扑克和摞成一座小山的100元钞票。4人手里拿着牌，抽着烟，面前摆着酒杯，酒杯旁放着板砖厚的钞票。

钟叶鸣身旁李严明显然没有见过这样的场面，从钱和小伙子赤膊露出的纹身，他知道这个地方的气氛不太和善，不自觉的往后退了一步。钟叶鸣并不紧张，对着其中一个板寸头的中年人打起了招呼：?

“五总，打扰了，我过来还钱”

那个叫五总的也并不转头过来，轻轻嗯了一声，继续打着手里的牌，只是用脚踢了一下身边带眼睛的中年人。戴眼镜的便有些不耐烦的站起来将手里的牌给了在身后观望的小伙子，向他们走过来，并推着钟叶鸣往外走，他关上门之后示意钟叶鸣他们跟他往另一边去。

钟叶鸣点了点头便跟在眼镜男身后，李严明也赶紧跟了上去，眼镜男拧开二楼楼梯口右边第一间房的门，里面坐着4个女的，都各自在做着手里的工作，有的在打着键盘，有的在整理票据，见到眼镜男进来都恭敬的叫了声吴经理，便又忙起了手里的工作。

吴经理穿过她们桌子走到里面，掏出钥匙打开了里间的门，看到钟叶鸣与李严明还站在走廊上，便招了招手，

“这边，进来”

钟叶鸣两人走了进去，里面只有一张大桌子，三面墙都是铁柜子，房间没有窗户，天花板的荧光灯将整个房间照的发白。

“把门关上”吴经理说完话，便走向一面墙的柜子，继续说道：

“借款人叫什么名字”

“钟叶鸣”

“什么时候借的？”

“5年前借的”

“5年前……，钟……叶……”

透过柜子的玻璃，吴经理右手扶着眼镜找到了标识着信息的文件夹，便又掏出钥匙取出了文件夹，从里面拿出了一个档案袋，便又锁上了柜子，坐到了桌子后的老板椅上，

“小刘，过来一下！”

一个扎着马尾的小姑娘走了进来，拿过档案袋便出去了，钟叶鸣和李严明沉默的站在桌前，整个房间的椅子就在吴经理屁股下，他们显得有点无措，而吴经理一言不发，躺在椅子上发呆。几分钟后，刚刚拿走档案袋的姑娘又走了进来，将档案袋递给了吴经理，并说道：

“吴经理，算好了，还有一百三十五万七千六百七十二块9毛未还”

“好了，你去忙吧”

吴经理招呼小姑娘走后从档案袋里拿出了一摞纸，扯掉顶部的回形针铺在了桌子上，

“你这次是要清账还是还一部分？”

钟叶鸣站在那里被刚刚那个小姑娘报出的数字惊呆了，本金是一百万，利息是百分之八，他还了五年，五年的转账回单现在就在他口袋里，他记得很清楚，也算了无数遍，本金加利息明明只剩十五万了，怎么还有一百多万？！

“吴经理，没对吧，我，……我哥哥算过的”

钟叶鸣掏出口袋里厚厚一叠的转账回单放在了桌上，

“我哥哥这几年前前后后共计还了一百六十五万，本金加利息没还的应该只剩十五万了吧”

吴经理抬头看了眼钟叶鸣，笑了笑，

“你算错了，我的会计都是有证的老会计，怎么会算错”

“不对啊，怎么可能算错，他这几年的每一天都是活在还钱的日子里，他可是每天都掐着时间过的，这些东西他算了无数次，怎么可能算的错”

钟叶鸣有点激动了起来，喉咙里像是卡住了什么，声音也有些颤抖。

站在旁边的李严明看着站在桌前的小少年，透过那副青春的身体，他想起了那个很显老相的兄弟钟叶鸣，那个每天满脑子只知道赚钱的拼命三郎，那个上个月凑足了十五万兴奋的告诉他自己就要解放的钟叶鸣，突然他明白了他一下明白了那个27岁钟叶鸣掉进钱眼子的样子，明白了与他相识的这两年的种种不解，眼框突然湿润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