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的关怀啊……”龚志刚的笑容变得更加古怪。
乌云脸上带出了可怜兮兮的神色,结结巴巴地道:“可是……可是……”
龚志刚的笑容在不到半秒钟之内就收了回去,一张黑脸说拉就拉下来:“少废话!全团哪个兵不是这么过来的?”顿了一顿,又找补一句:“没什么可是,这是命令!”
一听到“命令”两个字,兵们就知道这回是在劫难逃了,一个个苦着脸,呲牙咧嘴地把地图瓜分了。
乌云看着桌子上刚刚发下来的一本《军事地形学》的小册子,哀莫大于心死地说道:“这个也得学?”他对龚志刚的回答已经不抱什么指望了,但他觉得,要是不把这句话问出来,简直无法平复自己受伤的心灵——也许受的打击更大一点,前面所受的痛苦就会好一点?
龚志刚果然点点头道:“乌云同志很聪明嘛,不但要学,还要考试——各种学科都要学,由连排长亲自授课!”
接下来的日子,兵们过得越来越凄惨,日常训练一点都不少,有点空闲还得背地图,学那些在他们看来过于高深的“文化课”。
雷动就是在“文化课”开课后的第三天,也就是惨无人道的体能训练开始一周之后,接到安静的回信的。信比上次长了一些,简单描述了自己目前的生活状态,承诺每周去陪雷动的老妈聊天解闷,最后关心了一下雷动的生活和训练。语气仍然平静,但其中蕴含的关心,却让雷动觉得整个人都要飞起来了。
不过雷动现在已经快被疯狂的训练弄得神经过敏了,在信中疯狂吐槽:
“好吧,文化课就文化课嘛,为什么还要搞这搞那?找个山坡,地上一趴一天,测距离,查地形,标地图,那是小兵应该干的活儿?
“什么?这你扛过去了?三个人一组,随便给张地图,给个指北针,给几个坐标,就这么撒出去,漫山遍野找指定目标。就算你的感受能力强大无比,能够清楚把握周围人的一举一动,甚至风吹草动都瞒不过你的眼睛,可你知道那见鬼的目标究竟是电线杆子上的小广告,还是旁边那面墙上的‘拆’字?
“这还不够难?去,给我组织一次班进攻!300米距离,对面是一个排!
“去,给我带三个人,武器随便挑,给我守住那个山头,什么?攻方多少人?自己判断去!”
……
虽然写自己的情况太多,而提及对方太少,一般而言乃是跟人通信,尤其是跟心目中的“那个她”通信的大忌,搞不好就会引起对方的反感,但在雷动看来,所谓兵无常势水无常形,这种事情也不可一概而论。自己这次的信把自己写得悲惨无比,乃是一条很好的“苦肉计”,只要能够引起对方的同情,那么接下来就可以顺杆爬,然后,嘿嘿……
雷动想的很是美妙,可是一周后安静的回信到来,足足有两张,却只是在第一张上画了一张大大的笑脸,旁边写着四个大字:“苦肉计,哈?”第二张画了一个士兵趴在地上的简笔画,那士兵面目酷肖雷动,只不过愁眉不展满脸“囧”态,寥寥几笔,却形神兼备,令人称奇,旁边八个字:“虽不能至,心向往之……”
雷动几乎郁闷得吐血,“苦肉计也看得出来?这世界上有这么聪明的人没?”而且,这个安静从容、温柔端庄、高雅大气的女神,竟然也会用这么调皮的语调调侃自己?还有没有天理了?
不过雷动从来都是一个很容易从好的方面想事情的人,同时也是一个认准目标就绝不放弃的人,于是马上写信质问,“如此幸灾乐祸,是否有失忠厚之道?”
再过一周后,安静的回信再次到来。在这封长达5页的信中,安静非常正式地从“幸灾乐祸”和“忠厚之道”、“忠恕之道”的字形、语音、语义、演化谈起,一直谈到雷动目前面临的情况,再谈到上一封信的两幅画和12个字,最后得出结论:“此正是忠恕知道也。”
“这是要写学术论文的节奏啊!”雷动哀叹了半天,跑到连阅览室、团部图书室查了三天资料,挠破了头皮,也还是没办法写出一个字来。
直到第四天头上,安静又寄来一封信,上写“怎么这么久不回信?难道是正在查资料?哈哈哈!!!!!!”
雷动再一次痛苦地体会到,跟文学系的天才美少女博士掉书袋,简直是这个世界上最不可原谅的错误!同时也在感叹,自己深深迷恋着的这个女孩,那颗心竟然如此玲珑剔透!
不过一想起“怎么这么久还不回信”这句话,雷动就觉得如同大夏天喝了一杯冰水一样,从头舒服到脚:“原来,她也是盼着我的回信的……”雷动嘴角泛起温柔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