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马玉缰，风行鬃扬。

这马好像能识得刚有人行过的道路，一路自行沿着巷道前行。

而杨影的双眼，也渐渐适应了黑暗，仿佛能看清东西。

前方巷口，扑面而来，有兵刃的寒气和血的气息！

杨影多年的战斗直觉告诉他：前方危险。

握紧刀柄，俯身马背。

冲出巷子！

却不见敌军，只见满地躺着几具尸体。

下马查看：土匪装束，身带兵器，身上除了血腥气还有一股烟火味和刺鼻的硫磺味道。

没有看到小舞，也没有凶手。

只留下齐整的脚印和标准的车辙印。

对手应有几十人，建制完善，纪律严明。

想到这里，杨影头上渗出丝丝细汗。

自己好歹也算是一员兵府将领，跟着恩师也学习了不少行军打仗的知识，可这般齐整严密的行动，还是此生头次见到。

就连这偷袭得手之后的现场残留痕迹，都如督导教科书上记载的一模一样。

劫走侯莫陈舞的，是具有极高军事素养的职业军人；带领他们的，是能力出众水平极高的将领！

接应后夺人灭口？还是被强人黑吃黑？

无法判断。

要不要施放火信儿叫人？

仅凭一地尸体，恩师来了估计也不会有什么进展。

杨影的面前，有两条路选：

追，凭借宝马的脚力一定能追上，但能打赢么？

不追，引燃释放恩师给的信号令，对方看不到么？

这么缜密的计划，打草惊蛇后真的还能追得上么？

说到底，还是有一件事儿没有弄明白：

他们抓小舞做什么？

……

小舞是京城少府，专管铸币和冶铁，是千牛卫将军侯莫陈顺的掌上明珠，兵府侯莫陈崇大哥的侄女，是歌舞双绝、艳香四野、名满京师的大小姐。

不会对手的老大，是个狂野的倾慕者吧？

杨影还在胡思乱想。

“追！”

也不知道哪里传来的声音，回荡在脑里。

杨影糊涂：自己的脑袋里面是怎么了？

“快追啊！不是自己决定要救人的么？你个垃圾。”

杨影心跳加快，胸口很难受。

“你真个垃圾。”

虽然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儿，但确实说的对，既然已经出来了，就得做出点事情来。

竟鬼使神差，听从了心里的声音。杨影登鞍翻身，策马追去。

——

黑夜中疾驰的军队，动作整齐划一。

马笼嘴，人衔枚，一声不响。

队伍中央，马车飞奔，车夫急赶，车上坐着乌鸦军师，斗儿里放着被抓获的大小姐。

峨冠巍巍，长带飘飘，双肩上黑色的羽毛在风中颤动，道袍半白半黑，背后绣着太极双鱼和八卦图形。

侯莫陈舞悠悠醒来，感到头痛。

“你们是什么人？”小舞虽然不害怕，却不喜欢面前陌生的人。

“当年学炼丹术时，我被炸飞后，醒得可没你这么快。”乌鸦只是打趣。

“那你可知道我是谁么？”小舞想要震慑对方，或者看看有没有套话的机会。

“你么？和我一样，工具而已。”乌鸦眼睛都不看她，只看着前方。

“最后一个问题，是尔朱荣派你来的么？”

“我有义务回答你么？”乌鸦轻蔑地看她。

远远已能看到巍峨的长安东城门，城门上灯火通明。

——

杨影骑着马，沿着车轮印向东追去。

黑暗中，一道闪电划破天空，雷声轰鸣！

而不远处的东城门，突然火光冲天！

可恶！对手用雷鸣掩护了爆炸声！

要赶快了！

纵马一跃而起……

——

风起。

乌鸦站立，挥动手中墨羽扇，指挥兵卒，直接对东门发动突击：

先是一排十个死士，每人身上都挂满霹雳弹，不顾门卫的质疑和抵御，直冲到城门下引燃。

随着敌我的血肉横飞，在火光中，坚固的城门上，出现一个巨大的缺口。

兵车驱动，不顾左右，向前撞去。

两翼士兵展开，弓箭齐射！挡住城上的援军。

乌鸦狂笑着，带主力冲出城，黑羽扇空中一划，两翼弓手变阵环在身后，又一轮齐射，掩护断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