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女爱情所为何物?她又怎会为情所困?
怎奈,落花有意流水无情,人见人爱的楚寻欢,终究不可能是属于她一个人的。
她的心,犹如密雨敲窗、战鼓雷鸣,半刻都没法再慢下来。
马车缓缓向西南蜿蜒而行,身后的轿子、队伍拉开三尺距离,尾随其后。
远远望去,黑压压的一片人群,像是一窝倾巢出穴的蚂蚁。
车徐驶在坑坑洼洼的山路上,却没有半分颠簸,反倒平稳得很,上坡、下坡都似走在平坦道般自如。
车厢内,设有一张矮几,被四座精致的绣花软榻围着。
楚寻欢摇着折扇,紧挨着小疙瘩坐下,小疙瘩则犹如避瘟神般,刻意地躲了躲,半边身子斜向倚剑。
小疙瘩凑在倚剑耳边小声问道:“倚剑姐姐,这人是什么来头?跟我有什么关系?”
倚剑樱唇微微蠕动,耐心道:“他是我家少爷的结拜兄弟,庐陵逍遥门的少主楚寻欢,我们都叫他楚二爷,少爷生前与他交好,情同手足。”
“喔!那我该怎么应付他?要是他知道我是冒牌货,还不得将我生吞活剥了...”小疙瘩颤声道。
他越说越恐怖,越想越糟糕,激灵灵地打了个寒噤,丝毫不敢去瞄楚寻欢一眼。
“没事!你不用管,只要你别说话就是...其他的,我自有办法对付。知道么?”倚剑叮嘱道。
“我晓得了...”小疙瘩微点头道。
楚寻欢凝注着小疙瘩片刻,忽然收住扇子,对叶厚云急问道:“叶管家,我大哥究竟是如何受伤的?是哪个狗贼害得他这般模样?”
叶厚云啜了口茶,拱拳道:“回楚少主,实不相瞒,我家少爷本打算去西湖剿灭巫衣教那帮恶人,不料中途生了意外,被那白禅异打成重伤,我们找到少爷时,他已不省人事,等他醒来后,就成了现在这副样子了!哎!”
说完,他摇着头仰天长叹一口气,似有诉不尽的哀怜。
楚寻欢将信将疑,他再侧头去看小疙瘩,见小疙瘩正剥开一个橘子,一瓣一瓣地喂给旁边的倚剑吃,时不时还咧着嘴发出傻乎乎的笑。
“嘿嘿嘿...”
楚寻欢紧蹙眉头,满腹疑窦,他又回头看了一眼,确信小疙瘩不像是装出来的,便拍桌恨声道:“巫衣教的白鹤神君,这兔崽子,竟敢伤害我大哥!哼!别让我楚寻欢逮到,不然早晚得把他炖了,煮一锅汤喝!”
“嘿!说到这煮汤,我可是顶呱呱的行家,到时候我亲自下厨给你露一手,味道绝对鲜...”
小疙瘩一听到要煮东西吃,眼前陡地一亮,似发现了宝藏般,人也跟着活跃起来。
“喂!你胡说什么...闭嘴,安静!不是叫你别说话吗?不准再说话了...”倚剑忙不迭地捂住他的嘴,低声教训道。
小疙瘩嘴边挂不住秘密,倚剑生怕他万一说漏了嘴,露了馅,到时可就吃不了兜着走了。
等小疙瘩重重地点了点头,倚剑这才撒开手,眼睛还是没移开,只瞬也不瞬地盯着他,对他仍是一百个不放心。
“是,大哥,你说的对!说的对...呵呵...”楚寻欢挑起大拇指,满腹狐疑,敷衍地笑道。
继而,他立马敛起尴尬的笑容,右耳朵机警地动了动,脸色白一阵黑一阵,神情也变得凝重起来。
“嘘!有人来了!”楚寻欢嗄声道。
他的听觉一向灵敏过人,方圆十里任何一点风吹草动,他都能第一时间察觉。
话音刚落,车厢内几人顿时鸦雀无声,纷纷紧张起来,尤其小疙瘩早就钻进矮几底下,嘴里一直嘟囔着:“看不见我,看不见我!别杀我!别杀我!”
没过多久,楚寻欢剑眉一轩,镇定地斟了盅竹叶青,举起酒樽摇了摇,笑道:“上面的朋友,可否赏脸下来一起喝杯酒?”
他表面装作从容不迫,暗地里早已不动声色地将折扇缓缓展开,露出锋利的刀刃。
马车顶上果然趴着一人,是个十五六岁的少年,他蓬头垢面、衣衫褴褛,半根破竹竿傍在腰间,一副乞丐打扮。
他身穿件缝满绿色补丁的破旧绿布衫,与车顶的绿幕浑然一体,巧妙融合其间。
就像攀在布满青苔的绿墙上的一只绿色壁虎,看不出任何破绽之处,毫无违和感。
再加之他身材短小,必是趁着马车下坡而后面队伍尚在上坡之时,灵捷掠空躲在车顶上,是以后面的队伍根本无一人发现他。
这人当真是轻功了得,若不是楚寻欢听觉灵敏,恐怕他们的谈话都得被这个不速之客悉数窃听了去。
这人见自己藏匿得如此隐蔽,竟还是被发现,一时大吃一惊,怔在了原地。
继而,他便只好咬了咬牙,“呼”地纵身跃下,落定于车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