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不上来,喝了口茶后,缓了缓气,继续说:“地利这事上,咱们在乐州城内和他们几近持平,但城外,他们靠巨泽的河流也可以从藩镇运兵运粮,人和就更不要提了,这里虽属于朝廷,可却是徐家暗地里经营的地盘啊!这些天我们手底下这些兵,抢占民居作为军营,还以几乎是强抢的方式收粮,早就是天怒人怨了!我们已经困死在这里了,回去是为了平息局势的替罪羊,在这里要么被徐军一步步绞杀,要么……要么被那些越来越愤怒的本地民众起义讨伐了也说不定啊!”
罗恪定越说越激动,他像喝醉了酒的老头一样站起来,失态地大吼:“当我为封邑脑子一热的时候,就已经完了!”
钟大骏急忙劝解道:“事还有犹有可为!”
“怎么个‘犹有可为’?别犯傻了,你个二世祖!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港区天天捞钱!尔不过一介废物,还给本帅弄出什么营啸,奢谈什么破局!”
罗恪定愤懑地瞪了钟大骏一眼,钟大骏怔住了,那罗恪定的眼神,与他爹看着成天玩闹时的自己如出一辙。
我享受生活怎么了?何必活这么累!居然远在西海都有人这样看我!
钟大骏的眼前一糊,怒意在胸口爆开,血气涌上脑门。
等他一边大叫一边被几个卫兵拉住,视野重归清晰,喘着粗气,看清周遭的时候,罗恪定已经被他揍得满脸是血,似是只剩一口气了。
罗恪定身体颤抖着,左眼被沉重的眼皮盖着,右眼透过眼缝看着钟大骏,那临近破灭般的眼神似乎是在渴求钟大骏就这么打死自己,那样是再好不过了。
钟大骏甩开拉住自己的卫兵,指着罗恪定的鼻尖,有气无力地威胁道:“罗恪定,想死没那么容易,你我再怎么样也还是朝廷钦点的征粮正副帅,出任何事,朝廷都有可能拿咱们家里人开刀!我告诉你,所谓的人生,就是哪怕活得像一滩在烂泥里翻滚的王八,也要抓住任何一个机会死皮赖脸地摇摆下去!”
钟大骏用尽全身力气拉住罗恪定的衣扣,罗恪定吐出一团血溅在钟大骏的山文甲腹部,钟大骏不以为意,在他的耳边一字一顿地说道:“听过乾坤一掷吗?咱们现在就是要从天时、地利、人和上,一个一个地收复失地,先从人和开始!”
罗恪定是乐州城的晋军统率,他要是出了什么事,钟大骏是没有调度全军的权力的,所以,钟大骏要用尽一切办法让罗恪定和自己去做一切能自救的事情。
“你在端留有家人是吧?要是不好好和我一起自救,你要是一心求死,你死在乐州了,害我挽救局势的努力付诸东流,我就立马带上仅存的人开船跑去平安港,冲回端留,趁着我被收监前,把你一家子全砍了,因为到时候是你害我的,我自然要找你报仇!你死了,找你家人代劳,反正父债子还!”
“尔!尔竟敢——”
钟大骏大喝一声打断了罗恪定的怒骂,他涕泪横流地央求道:“大帅!撑下去吧!等咱们花光手里所有的筹码,再无可战之力后,我陪您一起上吊或是跳海!黄泉路上有个伴也会更好些!”
钟大骏用尽了自己能想到的一切后手与威逼利诱,但他只是副帅,大帅才是军队最重号令的发出者,他一定让罗恪定与自己同心同德,不然——
一天天等死的日子说不定真得会让自己和罗恪定一起跳海。
“也、也、也只好……如此了……”
这句话就像一股残存的气,从罗恪定的牙缝间似有似无地飘出来,但钟大骏已经从罗恪定的双瞳深处看到了一丝乾坤一掷的火。
“就该如此!背水一战吧!”
钟大骏知道现在要再接再厉,要把这股火吹吹旺,甭管是多飘渺的希望,也要作为柴火丢进老画家的心里。
“本来咱们就别无选择,大帅,我从乐州的一些平民百姓口中听闻了名为西海铁船的奇闻,赌一赌,说不定也是一个破局之处!”
谁知,钟大骏刚把这个可以在几近绝望的人的脑补下视作希望的柴火丢进罗恪定心里,一额头冒血的传令兵就冲进了大本营,颤声说道:“报!就、就在刚才,一直按兵不动的徐军对我军进攻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