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长风仍旧穿着他修车时候的衣服，沾满了机油，都是补丁的一件黑色皮袄，下身是一件深蓝色牛仔裤，已经磨出了好几个破洞，露出里面的线裤。

他如同一尊雕塑，虽然肩膀上插了这么一把刀，血流如注，但是他仍旧是那么一副平静的模样，无悲无喜，那张老脸，半脸的络腮胡，蓬乱的头发，平静的眼神，此刻看起来，非常像大片里英雄好汉的形象，这种无视痛苦，超然物外的风度和气势，简直自带bug光环。

“这个老张果然没那么简单啊，肩上插把刀都跟没事人似的，隐藏的够深啊！”莫言韶靠在夜影狩魔者身上，用手支着头，一副看戏指点江山的模样。

夜影狩魔者抬了抬爪子，双眼的红光格外妖异。这种情景既诡异又搞笑，画风不搭，这里站了一头大狮子，前面是一群黑衣人，仿佛是漫画跌进了现实，但是又和现实有了分界线，两者既有联系，又互相分离。

“该还的，我都已经还了。”沉默了许久的张长风终于开口，他盯着门口坐着的那个男人，说的很慢。

“你还得清吗？”坐在椅子上的中年人身子向前靠了靠，手肘放在膝盖上，交叉双手，平静地说，“就是用你的命，你也还不清。”

“我的命，不属于你王南，也不属于龙组。”

“曾经，你救过我的命，我王南说过，你张长风是我一辈子的兄弟。”王南本来平静的脸上，终于起了一丝波澜，历经大风大浪的狠角色，脸上的表情也很复杂，只是这种变化稍纵即逝，随后他又恢复了那平静冷酷的表情。

“但是，那一天开始，你就不配作为我王南的兄弟，你就是龙组的敌人。”王南双眼圆睁，表情忽然变得狰狞。“当年你宁愿看着我被人砍掉一条腿，宁愿看见她死去，你都不愿意出手，现在你竟然为了一个无关的小子，为了一个无关的小子!”

王南额上青筋暴起，从椅子上艰难站起来，后面的三个人赶紧扶住他，莫言韶这时才发现，王南只有一条腿，他的右腿裤腿空空荡荡。

“老大，和他废话干什么，废了他！”王南身后都是纹身的胖子凶相毕露。

王南示意胖子闭嘴，在三个人的搀扶下，他一瘸一拐走到张长风跟前，他伸出瘦骨嶙峋的手指，慢慢握在张长风左肩上的弹簧刀，缓慢而有力地一点一点拔出，血液如泉水奔流，而张长风却一点表情都没有。

“好歹也是有头有脸的黑帮领导，连个假肢都买不起吗？”莫言韶看到王南的样子开始吐槽，在他拔刀的时候，又忍不住心头一凉，“我靠，这什么王南够狠啊，不过张师傅也是硬汉啊，要不要帮叫一个救护车？”

刀已经拔出，王南的眼睛里反射出刀光血迹，露出嗜血残忍的眼神，他把刀举起，他身后的一个人接住了那把刀。

拿刀的那个人，二十七八岁左右，留着长发，遮住右半边脸，露出的左眼，冷静，理智，残酷，他五官本无特别，但是脸上有一股无法言喻的凶狠戾气，让人看一眼就心生恐惧，他穿着黑色的夹克，即使在这低温的天气里，裸露的夹克下面，仍旧只是一件薄衬衫，他穿着黑色紧身运动裤，黑色的耐克运动鞋，和周围这些穿正装的人截然不同。

“你真的也老了，连你徒弟阿天的一刀都接不住了。”王南叹了口气，“交出第三把钥匙，交出来，你从此消失。”

张长风看着那个面无表情的青年人，目光如刀，眼神里却没有怨恨，他摸了摸肩膀上涌动的鲜血，然后低头看着手指上猩红的血，喃喃说道：“阿天，你现在已经很快了，很快了。”

张长风来回摩擦着手指上的鲜血，直到血液凝固，变干，他声音苦涩：“现在你也和我一样，手上沾满了罪孽吗？”

他蓦然抬头，一向沉默的脸上，忽然有了变化，好似平静的深潭被风吹起涟漪，他的左肩的血不再流出，整个人的气势忽然攀升，连在十几米之外的莫言韶都能感觉到这个修车师傅瞬间变得不一样了，这个总是无言修车的师傅，从懦夫瞬间变成了一个屠夫。

“既然手上沾满了罪孽，那你还不够快。”

西街里起风了，老旧的招牌开始被风刮的左右摇摆，吱吱作响，这早春的西街却更添萧索肃杀。

“你以为你拿着那把钥匙，当个修车师傅就一辈子相安无事了？”王南迎着张长风暴涨的气势，两人四目相对，眼神里刀光剑影，风起云涌，岁月更迭，沧海桑田，最终，所有的秘密都无法在这两个人的眼神里激起任何波澜。

“这是什么鬼，没钥匙配一把不就可以了？搞什么啊，有仇报仇，没仇拜拜啊，黑社会办事能不能专业一点，效率呢？”莫言韶等的有些不耐烦了，这样僵持下去实在不是办法，他虽然可以隐身去弄走摩托车，一切动静在夜影狩魔者的“狩猎领地”里被掩藏，但是这么大一个摩托车怎么搞下来？

就在这时，毫无征兆的，张长风一记直拳猛击而出，目标正是王南，这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