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023=

前桌一向不爱问别人的难处，但看见我从坡上匆匆忙忙地跑下来，可能是有些好奇。

“吕术君不是说改天吗？”

“那个…”想着是跟她说话，我也不找别的借口，就坦白地说了。

“我发现身上带的钱好像不是很够…”话刚出口一半，我也意识到了哪儿有点不对劲，大脑自动控制着音量渐渐衰减…

但也许是我在她面前就像一本翻开的书，又或者是因为我们说话时仅仅只隔了两步。还没衰减到零时，她已经脑补到了什么，赶紧抬起了手，差点当着我的面笑出来…

嘴上的笑可以捂住，可心里的还是会被看出来，她大概是想到了我先前信誓旦旦地拍着口袋说有钱的样子…强绷的双眉为了顾及我的自尊而转向地下；柔弱的大腿因为发软而并拢在脱力的小腿上；眼角的玉汁随时可以冲破控制挤出憋红的小脸…

正值豆蔻年华的妩媚少女，谁看到了心不跳？

等到她调整过来，把手放下。时间的河流仿佛已经在我脑中那片板结的盐碱地上冲刷了半个世纪…

脸上明明还染有红晕，但看见我傻愣的样子，又马上愁起脸来为刚才的失态感到抱歉，“对不起…”“吕术君…”

她低头认错般的态度让我产生了小鸟依人的错觉。

“啊！不用这样的…”

我的双手像卡住的风扇叶片，挥汗阻止她向我鞠躬。

其实是她把我想象得太要强了。与这样优秀的女孩交往，我早已任由面子飘到宇外。

我惊讶的只是平时看上去如此矜持的她竟然也会败倒在嗅事上…说实话，我还希望再看多一会她刚刚笑起来的样子…

“那么，到我家吃饭吧。”鞠过躬，她又恢复了如初的可爱。

“实在是太好了…”饿得咕噜叫的肚子替我做出了决定。

…

我们沿着偶有裂纹的水泥坡面往下走，这是个弧形的大长坡，不知连通到哪里。人站在坡顶看不到坡底，都被旁边弯曲的墙壁挡住。坡不陡，两侧是一栋栋普遍只有几层楼高的民居，民居风格大体一致，透过锈迹斑斑的蓝色钴玻璃窗户还能看到屋里正在播放的电视节目和围着茶几吃饭的人影。还有年纪比较小的孩子，结伴在门坎游戏。

麻雀和电线杆、瓦房和苔石砖…一条弯弯的坡散发着本地独有的古城气息。

一路上没有什么汽车，但时不时会有背书包的学生骑自行车一挫一顿，“空档”经过。自行车上的人回过头来看我们，其实是在看前桌。不过他们可没那么单纯，形形色色的目光压成两个字…那便是是羡慕。

没办法，前桌的回头率太高了，弄得连我的脸上也有点不好意思…

“你家住这啊。”我随口问道。

“嗯，租的。”她说话并没有什么顾忌，“这里离学校比较近。”

“环境挺好的。”我东张西望地接上。

我们走两步聊两句，没多久就到了她家。

别人我不知道，但她把钥匙扣和校卡串在一起，戴在脖子上。一般学生不情愿，她戴上去却是气质。

两人在屋檐下驻足。她从脖子上取下绳带，捏着散落的钥匙拧开门锁，手脚轻推慢放…勾下鞋，我仍在外边愣着。

简直跟做梦一样，我被女孩领回了家…第一次。这令人感觉头顶飘过的云都不太不真实…

我进门，换上她从鞋柜拿出的拖鞋，门廊往里便是客厅。

“只有这双旧拖鞋了，委屈一下吧…”

她家里挺凉爽的，大概是太阳已经下山的缘故。打开灯，客厅立马亮堂起来。

“比我家收拾得整洁多了。”我暗暗感叹道。

“我回来了。”她直奔厨房，我才注意到里面传出的切菜声。

听她们交谈几句，我跟着走了过去…

“…阿姨好。”

我在厨房门口向长辈打过招呼，客气地相视而笑。她妈妈系着围裙，神情温柔，那张脸就算在女神之中，也可以算得上是顶尖的。在不失娇媚之余，又有一分成熟女人的魅力。

女儿和妈妈几乎是一个模子印出来的。等到前桌人再高些，长发及腰…也就差不多了。

“你就是吕术吧。”她妈妈并不诧异。

“是的…阿姨。”我豪不迟疑地回答了。

“逸珺她经常麻烦你吧…”妈妈特有的慈祥语气中带着对女儿承蒙他人关照的感激。

想到鞠躬道谢的礼节，我怎么好意思让别人觉得有所亏欠，“不是的…”“今天还得麻烦你们呢…”

我作为晚辈，又是来蹭饭的，不可能看着她们给我做饭…

“那个…我也来帮忙吧…”我恭敬地请示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