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朦胧,凉风习习,清冷的月光倾洒下来,大地如霜似的一片皎洁。街道上万籁俱寂,唯有更夫每隔一个时辰出来巡逻,提着灯笼,拿着棒锣,准时敲锣报更。
楚天谅等胡氏父女休息后,回到卧房,躺在床上,想起舅父说到嘴边又咽回去的话,又惦记着父亲安危,辗转反侧,难以入眠。穿鞋着衣,掩开大门,走出胡府,信步散忧。老远听见“咚!——咚!咚!”三响敲锣声,这才知道此刻是夜半时分。
深夜时刻,大街上空无一人,略显凄幽,时不时从远处传来狗吠叫声。楚天谅沿着青石小道向东走去,十一晚上的月亮比不得十五的月亮,倒也是明亮清澈,可他心事重重,哪有闲情逸致,静下心来欣赏明月。
青石小道的尽头,有一座荒废的八角亭,里面石桌石凳齐全,石桌上刻有棋盘,亭子四周杂草丛生,树木参天,乱石堆放。楚天谅小时候跟随父亲进京向胡府提亲,那几日闲来无事便与浣汐一同来亭子里玩耍。
他隐约记得,这里原来是一处老宅,放眼望去,一片破败荒凉的景象。在月色照耀下,老宅残破现状一目了然,房梁已经腐烂,破砖碎瓦,随处可见,池塘中积满淤泥,池水干涸见底,假山横断光秃,水渠里散发一股腐臭味,只有修建在池塘上的八角亭完好无损。根据仅存的宅基就能想象出当年老宅里的亭台楼阁,水榭华庭何等雄伟壮观、富丽堂皇,也预示着老宅的主人身份非同寻常。可惜人去楼空,巧夺天工的鸿图华构只剩残垣断壁。
寂静的夜幕中,楚天谅坐在石凳上,单指敲点,左手托腮,凝望着老宅发呆。他那副英俊明朗面孔在月色映照下,愈衬托一种风流潇洒、玉树临风的气质。难怪浣汐宁可违背父命,也要与他长相厮守,形象至关重要。
忽然一阵阴风吹来,楚天谅打了一个寒颤,直起身来,他定神注目远处,一个黑影如鬼魅般飞奔而来,灵活自如,快如闪电。楚天谅暗思来者不善,自己又武功平平,岂是他的对手,看来,此时离开这里是不可能了。为今之计唯有藏身暗处,等他走后再出来。他来不及半点犹豫,迅速的翻身跳下亭子,躲藏进杂草中,杂草茂密,正好可以藏身。
今朝廷法令规定,钟鸣漏尽,擂响六百下闭门鼓,严禁行人夜出。京辇之内,宵禁甚严,若是大街上无故行走,被当值的衙役捉住,以触犯‘犯夜‘罪名,笞打三十下。这个黑影半夜三更不睡觉,来此破败老宅,必有不可告人的秘密,楚天谅想到此,便悄悄的注视此人动静。
那黑影无声无息,一眨眼功夫进了八角亭,背对着楚天谅,如此神速,楚天谅暗暗庆幸刚才那阵风将他吹醒,否则后果不堪设想。虽看不清那人清晰面目,但从那人虎体狼腰的后背能推断出他身手敏捷,强健有力。
黑影一屁股坐在了楚天谅坐过的石凳,楚天谅心脏扑通直跳,他离去的时间太短,体温尚存,千万别让黑影察觉异常。黑影似乎很听话,坐在石凳上一动不动,两道眼光直勾勾盯视前方,像是等人,其他倒也不放心上。
片刻不到,又一阵冷风袭来,力度比之前那阵阴风还强烈,树叶簌簌,草木婆娑,叶子稀稀落落一地。
“元某来晚了,让奎堂主久侯,实在抱歉。”人未至声先到,数十丈之外,那声音仍然浑厚昂亮,行家能根据发音距离判断出那人内力深厚。
刚才那个黑影已是武功高强之人,但后者功力更是深不可测,非数十年不能练就。楚天谅心想,如果被他们发现,凭着自己三脚猫功夫,岂是他二人对手,下场会极其悲惨。
黑影闻言站起身,急忙走出亭子,双膝跪地,恭敬参拜道:“属下奎木狼参见宗主,望宗主天恩永享,福寿安康。”
“免了,这里就咱们两人,不用行此大礼。”元宗主语气随和又不失庄严。
此时,月光照映在两人脸上,天谅把两人真实面貌瞧得仔细,奎木狼大约三十岁左右,面皮白净,眉毛稀疏,没有胡须,一身黑衣。
元宗主身穿宽袖道袍,一副真人装束,却带了半张牛皮面具,遮盖半脸,只露出一只眼珠,阴鸷冷厉,让人不寒而粟。
楚天谅见此场景,万分诧异,那个叫奎木狼的尊称道士为宗主,元宗主一身道士打扮,又为什么不以真面目示人。二人是何来历,他们深夜在此见面,有何意图,种种疑问引起楚天谅的好奇心。
“宗主,属下刚得到消息,就马不停蹄的汇报给宗主,不过此时重大,只能单独面见宗主,才可放心。”奎木狼起身恭敬道,他很了解宗主心狠手辣的秉性,一旦秘密泄露,痛下杀手。
“你我单线联系,人知道的越少越好,这一点,你做的非常好,有什么事尽管明说。”元宗主目不转睛,平静道。
“拒属下在内宫得到属实情报,那狗皇帝,要在本月十四日出宫去永宁寺拜佛,天赐良机,我们可以提前埋伏在永宁寺周围,伺机动手,让那狗皇帝必死无疑。”奎木狼心生杀意,激动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