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死,对手再亡。
“不要别人活,也不给自己留退路?两败俱伤,也要分谁伤得更惨吗?”
“亡命之人,本就无道,所以他不该到我这里问道。”
“那最后一招,能解吗?”
盖聂爷爷一时没有回答,抬头盯着天上的云儿看。
黑云洒下雪花,两个白发老翁围着炉火哼起古老的歌。
鼓钟将将,淮水汤汤,忧心且伤。淑人君子,怀允不忘
剑道之本,不在剑,而在道。
剑者,凶器,本为杀人而生。道者,不以杀人为旨,只在一技之长。
他心不静,意不专,求的是旷世之名,而非仗剑之道。
“我是剑客又不是屠夫。若剑道是杀人之道,我何苦要学剑术,还不如跟你蛊婆婆养毒。她随便拎一种毒都比我的剑术厉害千百倍。”
养毒?蛊婆婆在养毒吗?
“瞎说!我在养儿子呢!”
儿……儿子?!是儿子,成百上千的儿子。
草庐前后,山坡上下,每株花草都是蛊婆婆的儿子、孙子或者重孙子。
有的会抓虫子,有的会吞云吐雾,含羞草一碰就合上叶子,鬼兰长得好像幽灵……
“什么什么?跟含羞草呆久了会掉眉毛?”
“啊?!夜来香也能熏死人?!”
“等等!婆婆你是说飞燕草也能杀人?!”
“紫藤有毒?!爷爷种了一山坡,我还吃过好多紫藤花呢!”
“龙葵也有毒?!商陆能打胎?!”
……
“婆婆,你这里简直就是毒草园啊!”
“瞎说!我这里不止有草,还有树呢!”
花田靠近山隘,巨石砌成天屋,屋内有炉火清泉,温热暖湿。
石屋里一颗树,一尺粗,三丈高,灰皮绿叶。匕首割过树身,洁白的汁液流进石瓮。
“毒木之王,见血封喉?!”
“有点见识!”
“这藤蔓是……形如泣珠,色若赤血,相思子?!”
“哟,小东西知道得还挺多!”
“爷爷说,岭南有红豆,状若血泪,别名相思子。”
“呸!老不死现在还没把红豆和相思子都分清楚呢!”
“咦,红豆和相思子不一样吗?”
“红豆树上结红豆,相思藤缠相思子。一枚红豆理气活血,一颗相思子就能要一个人的命。你说一样吗?”
“原来一个是救人的,一个是杀人的!”
“救人和杀人,有区别吗?为了救人,就得杀人,有区别吗?”
清河摸着脑袋想不明白,大约婆婆又开始说疯话了。
从她住进这里开始,婆婆每天都活得不一样。
有时候是十六岁,牵着盖聂爷爷的衣角喊聂哥哥;
有时候是二十五岁,拿剑架着盖聂脖子,还不娶我我就砍死你算了;
有时候又是孩子的娘,到处去找她的蛊逢儿;
难得正常就去桂树下挖洞,说是等老得走不动了,老两口就手拉手爬进去躺着……
清河在婆婆眼里,时而是二弟子商陆,时而是三弟子素女,或者是大弟子夏无且他心上人,难得正常一回认出鲁仲连的小孙女,总少不了棍子鞭子唾沫星子伺候。
一颗相思子递到清河唇边:“来,尝尝什么味?”
清河赶紧缝了嘴,从指缝里挤出声来:“不想知道它什么味!”
“猜!”
“良药苦口,毒与药是反的,那我猜它是甜的!”
“瞎说!毒与药哪里反了?毒药毒药,是毒也是药。是药三分毒,是毒三分药。”
“苦的呀?!”
“对了!世间百苦,相思最苦。神农氏尝百草,就把这最苦的毒叫做相思子。”
“相思最苦?比生离死别还苦?”
“生离死别之所以苦,就是因为有相思呀。若无牵挂,生死就是眼睛一睁一闭。”
清河有限的生命里还没有惨痛的别离,父亲母亲没见过,养父养母记不得,尽管爷爷觉得她父母双亡好可怜,她自己却没心没肺优哉游哉。
跟两位哥哥?刚分开的时候很难受,现在每天都有好玩的也不心疼。
“相思是什么?”
女孩问了一个很简单却又很不简单的问题。
医家门中有言:世间百苦,相思最苦;人间千毒,****最毒。
人皆畏苦惧毒,却情愿饮尽相思,遍尝风月,明知万劫不复仍要趋之若鹜。
纵然那眼泪落尽心血熬干也要换一刻耳畔温存怀中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