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里沉痛得无以复加,邓飞龙不屑得连看都不想去看刘远之那怕一眼,侧过身朝冯志超晃了晃手。
冯志超立时就会意过来,铿锵有力的喊了一声:“出发。“
于是,七连的一百二十余个虎彪彪的儿郎,或者说是一群共和国的忠烈死士在大刀阔斧的奔赴杀场。
最后的一抹夕阳余晖透过密密层层的枝叶,斑斑驳驳的照射在刘远之那阴晴不定的脸蛋上。
像他这种吃饭不管事的官僚分子,现在根本就没有人想搭理他一下,他就跟一个孤家寡人似的尾随在队伍后面。
若不是军令如山和有碍于指导员的身份,他真恨不能马上就跑到一处没人知道的墙角里去当缩头乌龟算了,他才不想去那子弹横飞,肢肉乱舞的血肉战场呢?
明人不知道,此时的刘远之心里后悔和怨恨得要死,他后悔的是他明明可以抓紧时间转业到地方上去,凭着他家老爷子这个强硬后台,完全能近水搂台先得月,而不该去打爬到军区机关里坐办室的歪主意,更不该去跟那个老谋深算,工于心机的岳政委达成这笔肮脏丑恶的交易。而他怨恨的对象也端巧那个曾经一手把他捧上英雄宝座的岳政委。
他现在才悔悟到那个岳政委分明就是一匹狡猾而残毒的狼,这匹毒狼不但想借他的手铲除掉邓飞龙,也想在战场上借安南人的人子弹干掉他刘某人,因为他手里确实掌握到了不少这匹毒狼贪赃枉法,祸国殃民的邪恶勾当。
一营于四月二十六号日落之后,兵分三路从待机地域出发,七连作为承担主攻任务的尖刀连神不知,鬼不觉的向安南阵地接近,沿途山高坡陡,草深林密,山石峥嵘,路烂泥滑,行军十分艰难。
二十七号白天就地隐蔽休息,夜间继续前进。
夜晚,厚厚的乌云像墨汁似的泼洒在浩瀚夜空中,贪婪的将寒凛的星光,冷清的月牙掩蔽得无影无踪。
袅袅的白雾笼罩着迤逦的峰峦山岭,黑暗中眺望上去,象煞了一头头龇牙咧嘴,丑陋狞狰的怪兽伏卧在天地之间。
绵绵的细雨珠子淅淅沥沥的浇淋着苍翠的,深莽的丛林。絮絮叨叨的雨滴敲打在茂密的枝叶上,洒落在萋萋的野草间。嗯,噼哩叭啦的雨滴声仿佛是雨神在深更半夜里海阔天空的纵情音律。
邓飞龙挥舞着军用大砍刀带着尖刀排走在前面,他们钻荆棘,爬陡坡,脸划破,手刺伤,摔了一跤又一跤,他们全然不顾,奋力为部队开辟通路。
地上的枯枝败叶厚厚的铺盖了一层又一层,也不知道堆积了多少年,一脚踩下去,冒出黑乎乎,臭烘烘的泥水,浸透了脚上的高腰解放鞋,脚板浸泡在枝叶糜烂的淤泥黑水里疼痛难忍,刺鼻的臭气灌进鼻孔里奇痒无比。
一棵棵参天大树上生长的繁茂枝叶与随处可见的树藤纠葛缠绕,盘根错节的纠结在一起,砍不完又劈不绝,始终在阻挠着邓飞龙的视线。他恨牙痒痒的,一把大砍刀在手里虎虎生威,雪亮的刀光如银蛇飞舞,摧枯拉朽的斩劈着那些纠缠不休的树藤,长满倒刺的灌木。
一条通体透绿的竹叶青刚从一根突起树枝上倒垂下脑袋,还没来得及吐出猩红的蛇信,旋即就被邓飞龙的锋锐大砍刀一分为二,有头的那一段蛇身带着一蓬血雨滴溜儿的飞上了树冠,无头的这一段蛇身还缠挂在树枝上挤命的抽缩扭动着,敲打在枝叶上噼叭作响,血沫星子浇洒在邓飞龙的脸蛋上粘糊糊的。
一把抹去脸上的血污斑点,连看都懒得看上一眼树枝上的那一截绿油油的,还在喷洒着血滴的丑陋蛇身,他马不停蹄的继续披荆斩棘,艰难的向前行军。
只是,刚才那两个农村兵所提的那些很简单的要求还在他耳边回荡,还在刺激着他心口隐隐作痛。
他不得不去思考一个很难得出确切答案的问题,那就是人活在这个世上倒究图个什么?有的人拼着老命的赚钱,敛财聚富;有的人处心积虑的投机钻营,谋取权位;有的人挖空心思的沾名钓誉,欺世盗名;有的人滥用职权,损公肥私;有的人行侠仗义,劫富济贫,也有的人为了爱情而浴火焚身,还有的人为了理想和信念而蹈不顾,血溅五步……
对于像贺永和陈广锐这些土头土脑,傻不拉叽的农村兵来说,不过是为了追求芸芸众生之中属于自己的那一席生存之地,说白了作得那么辛苦无非就是图个养家糊口,安身立命,仅此而已。说来也挺惭愧的,也挺悲哀的,千百年以来,正是有了这些只追求三亩一头牛,老婆孩子热炕头这样简单目标的农民来决死捍卫着神州大地,使我中华民族在历次的浩劫中才没有亡国灭种。
而邓飞龙自己呢?他自从追随武老师苦练特战本领以来,老师血液里流淌的强烈国家主义和民族主义精神潜移默化的熏陶和感染了他,使他从此有了为国家和民族的利益和荣誉不惜赴汤蹈火,至死不渝的坚定信念。这也许就是他在郁郁不得志,屡遭不公平礼遇的困境当中,仍能以大局为重,摒弃个人成败得失,义无反顾的在惩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