汤父正在家中喜气洋洋地整理年货,汤铖的唯命是从令他满心欢喜,第一个团圆年,怎么都不能失礼亲家。
除了平常的香肠腊肉鸡鸭鱼,汤父还专程让司机跑了一趟NX买了一只黑山羊回来,屋子粉饰一新,早早就挂满了灯笼和窗花,汤父还为亲家准备了上等的纸墨,只等团圆夜请亲家大笔一挥题上美言佳句。
汤父没有想到,自己的精心准备,迎来的却是自己翘首以盼一直当作保护伞的亲家被双规的消息,汤父接完电话,他立刻感到双脚发软,跪坐在地上,任老伴如何搀扶都起不了身,通风报信者在电话里说的很清楚,走,赶紧走,快。
除夕未到,可北方的街道早已张灯结彩,瑞雪霞光,汤家关门闭户,桌上一早死去的黑山羊瞪着血红的双眼,看着墙上光鲜的全家福。
汤父并没有给亲生儿子留下丰厚的家产,临走时,他拿走了家中所有的现金和首饰,老伴来不及收拾行李,颤颤巍巍的还在穿鞋就被急如星火的老汤一把推开,汤母重重地撞在了鞋柜上,这一跌,她再也没有站起来过。
汤母被好心的邻居送去了医院,汤铖从机场先直接去了医院,安顿好一切之后,回到家,他看见“洗劫一空”的大屋,家中能砸的都烂了,能撕的都碎了,汤铖找不到一块完整的布碎,一个能装水的容器,他只能对着水龙头喝了几口解渴,他蜷在厨房里,突然笑了起来。
汤太太也已经不知所踪,汤铖整理整理了所有银行卡和存折里的钱,他再一次笑了。
早些时候,汤太太决定在羊城开立餐厅,进军饮食业,一开始只做餐饮,生意还不错。可汤太太并不满足,她将西餐厅扩充,夜晚变做酒吧,老员工劝解无效,纷纷离职,不到两个月,本来做为饮食界风向标的餐厅变得不伦不类,就连曹廉明帮口说:“这不是西城,动不动就开几千平方,很难支撑。”而这些好言相劝,都被汤太太严辞驳回:“我娘家负担的起,逼仄拥挤,吃顿饭都伸不开手臂,穷酸小气到死。”
到了第三个月,连同扩充装修的钱,一共亏损几百万,汤铖只能选择关门大吉。汤太太不屑道:“不就是几百万,我改明叫爹爹打到你账上就好。”
父亲不知所踪,母亲在医院生死未卜,债主临门,还有比这更惨的吗?汤铖对自己说,没有。
很多“学者”喜欢说这么一句话,当你感觉自己惨的时候,你就想想这个时间上不是只有你惨,比你惨的人有太多太多。
可自己脸上的暗疮和别人身上的癌症,哪一个更值得自己关注?
汤铖在医院楼下胡乱买了个盒饭,年末岁尾的时候,医院总是非常好生意,连走廊都睡满了人,护士推着装满瓶瓶罐罐的铁皮车走来走去,口罩下的脸看不清,只有空洞的眼神令每一个来来去去的人都感觉寒冷。汤老太太浑身擦满了管子,大小二便早已不受控制,一开始汤铖还请了一个阿姨帮忙打扫大便,渐渐地,汤铖再也花不起这个钱,辞退了阿姨,他却也不愿意去打扫和帮母亲擦身子,只是到批发市场买了大量的成人纸尿裤和一次性床单,每当汤老太太又拉了一床,汤铖就把一次性床单一裹抱起来全扔进垃圾桶就算数,汤老太太下半身因为长时间没有清洗,皮肤已经出现大面积的溃烂和恶臭,连护士都看不下去,连番与汤铖交谈,他每次嘴上应诺,却不见有任何实际行动。
汤铖卖了名下所有能够出售的动产不动产,清偿了一些再也躲不过去的债务之后,他发现他已经没钱支付母亲第二天的医药费。
人与人的关系很奇妙,有时候一起经历了生死,走过了岁月,以为就会终生都会如此兄友弟恭,可就是一个莫名的小转折,就会形同陌路。
汤铖根本想不起,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和曹廉明的关系淡了下来,从前的亲密无间的兄弟,现在已经互生芥蒂,客套了不少。
归根究底,难道都是因为一个何瞳?红颜祸水,她长命,就搞得身边人个个都为她薄命。
当一个男人落败的时候,身边的女人大部分时候都会离开,可以理解是女人拜金不愿共患难,亦也可以理解为,当男人落败,从前的自信全无,再没有任何闪光点,女人找不到继续爱下去的理由。
柳柳当得知汤家出事之后也不知所踪,除了在病床上奄奄一息的母亲,汤铖身边已无一人。
远在羊城的曹廉明还未收到汤家出事的消息。
自从他从汤铖处撤资之后,内疚的情绪让他始终不太敢面对对方。
有一件事如果不想面对,就会找来各种理由去推搪。
汤母在医院已经折腾了整整一个月,天寒地冻,汤铖却因为懒得帮母亲整理过多的屎尿,任由她下半身光着,下面放了一个盆子,护士走过来帮老太太洗牙,看见这一幕惊呼到:“你是病人的亲属吗?怎么能这样。”汤铖没有理会护士的话反而问到:“这用棉花棒在嘴里搅一搅,每天多少钱。”护士白了他一眼说:“50,每天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