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袍人这一句话,简直就像是春天炸起的春雷,在卢广陵耳旁一直回响。
卢广陵低头望着地面,心中着实惊惧黑袍人的御剑之术,但真正畏惧的却是黑衣人的“蛮不讲理”,卢广陵清晰记得离去的那名宗师姓甚名谁,便是江阳那边突然传出的当街杀人之案,他也在自己的军帐中看到了所谓的“详细情况”。他敬服秦家,因为秦家根本不会把卢家这种偏居一城的小家族放在心里,所以秦家不会暗地里做出抹杀卢家的事情,除非某一天,卢家真的做了什么出格的事。而现在,眼前的黑袍人,分明一开始打得就是将卢家灭族的好算盘,只不过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改变了主意而已,卢广陵现在就怕黑袍人又御一剑杀死门外一人。门外的人,全都是卢广陵的心腹,死掉任何一个,都是莫大损失。卢广陵完全不知道这个黑袍人的底线在哪里,这才是最可怕的地方。万一这个家伙等下真的御剑杀死卢广陵,甚至将卢家灭族,难不成至少是宗师的他还逃不出去?卢广陵被卢义视作是卢家大兴之人,自然不仅仅是只懂将兵守城与人交易,什么时候该硬,什么时候该软,卢广陵心中明明白白的写在那里。
黑袍人收剑入袖,走去站在卢广陵面前,在身为守城将领的年轻男子低头看着地面时,用只有两人才听得见的嗓音轻轻说道:“他要你杀的人,我替你杀了,你不必背负残害骨肉的恶名了,你马上就要取代你父亲的位置,我希望你以后都能记得今天,可千万不要想着说出去,埋在心里就是。”
说完,黑袍人已鸿飞冥冥,消失不见。卢广陵慢慢起身,突然觉得胸前一阵火热,连忙把那张符纸掏出来,正好见到紫色火焰安静燃烧的诡异一幕。
卢广陵双眼微眯,任由灰烬从指间飘落,看了一眼房中的尸体,步履稳健的走出屋子,看着一群惶恐的统领,沉声道:“收殓了这些尸体。”
卢广陵微笑道:“贺洪,入我麾下做事。正好步卒统领空出了位置,你来坐吧。”
贺洪大喜,低声连说了几个好字。
卢广陵挥挥袖,对贺洪笑脸道:“你我今日便是同袍了,少不得要喝一两杯,到时候可千万不要借口推脱。”
步卒统领方死未久,卢广陵就在向军中安排卢家的人,也未免不让一些统领内心微妙,略微不满。只是他们也是仰仗卢家生活,也是卢家下人,只是一些人用怜悯的眼神看了一眼步卒统领的尸体,然后就满面春风的上前与贺洪打交道。
谢青一路而去,与平常人无甚异样,只是在一些人声鼎沸之所会略作停留,远远闭眼不知在干些什么,直至茶楼水由冷而滚,他才会睁眼继续前行。他只要掐着时间回到客栈即可,回去早了,怕违背了齐浩然算出的天时,说不定就真的遇不见自己想找的人,反而是一件祸事。
在谢青看来,那个人恐怕已与自己相同,已经触摸到了大宗师的门槛,时间久了以后,自己或许就要被比下去。
行走时,不是闭眼探查身旁气机,便是沉默独思修炼一途,也不显得无聊寂寞。
道教功法中大抵都是养精气神三宝,以体内蓄积的真气养精补神,到最后入大宗师时,甚至可以开天眼看清世间鬼神,可以强牵因果,当世如此之人,恐怕也只有夫怀国师谭平一人。而剑道一途又驳杂无比,前人之说与今人之说互相印证融合,大抵也分成了两种,一是术,二是意,前者钻研剑术到了极致,一直隐世不出的剑冢便是剑术一途上的一座高峰,后者注重剑意,不拘泥,世间万物皆可为剑,有时心中灵犀一闪甚至可以由一品直接入宗师,此路当属邓白莲走的最远。然而天下武道三千,走到最后,都是殊途同归。
以剑封神。
简简单单的四个字,对于天下习剑武夫来说,多么艰难。天资,勤奋,机缘,三者缺一不可。
邓白莲当年一剑渡江,以剑封神,何等潇洒风流,天下剑客何等羡慕?
谢青突然停下脚步,回头眯眼笑道:“你我好久不见。”
白发的年轻人脸上虽有狰狞伤疤,但仍然依稀可以看出他早些时候的英俊面容,白发年轻人耸肩一笑,身旁没有跟着那名幼童,反而是跟了一头不曾见过的小兽,一身如玉的蓝色温润毛发,头生双角,双眼灵动,诡异的是周围行过之人却对此奇异之兽未投去半点目光,甚至白发年轻人身周一丈之内一人也没有。
白发年轻人说道:“是啊,我以为头发白了之后,你就认不得我了。”
谢青呵呵一笑,道:“当年你不该刺出那一剑,本不该的。”
白发年轻人神色恍惚,喃喃道:“本不该,本不该……该我的,不是吗?剑已出手,便成定局,既然我敢出剑,我就不后悔。”
谢青愣了一愣,不再在这个话题上深究,看了一眼不断在地上磨着兽足的小兽,讶异道:“灵气之盛,已与大真人谭平座下玄龟相差仿佛了。”
白发年轻人提起小兽,任由小兽在手中扑腾,笑眯眯道:“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