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面俱是岩壁的山洞里，竟有一声苍老之音。

陈悟真抹干眼泪，气道：“你懂什么！海嗔叔叔一定会被海荣那个坏蛋杀害的，你快告诉我怎么出去！”

“呵，你凭什么救海嗔？”

“不要你管，快告诉我！”

陈悟真循着声音踏过如山白骨往前走，发觉声音来自隔壁，环顾四周却无突出的石块，心下失落，又焦急在洞外的海嗔。

“你如果把我的问题回答满意，那就可以救下你的叔叔。”

这把苍老声音的语气，无不透露出绝对的自信。

陈悟真赶紧道：“你只管问，能一句话问完的切不可三句！”

“你的名字。”

“陈悟真。”

“你的来历。”

“海心叔叔收养。”

“你会不会武功？”

“不。”

“你可以走了。”

陈悟真怔了怔，气得冲前去抬脚朝面前石壁狠狠踢去。正想要臭骂一顿，却听得呜呜声起，面前的石壁如门般挪开，形成一个狭隘的小缝。陈悟愕了半刻，立时侧身穿过。一踏进去，脚下松散堆积的白骨咔咔作响，而前边正有一眉发皆白的老者垂首闭目打坐，他的双腿细如小竹，已发焦黑。

“你过来。”

老者口唇不动，好像声从腹出，声音十分沉重有力。陈悟真虽则看到这般形容有些害怕，但救叔心切，紧咬牙关快步走到他面前。本以为老者会有一股腐臭味道，却不料近至身前所闻却是淡淡的檀香。

“你灵珠未成，我若将半成修为强行灌输，你有可能骨肉爆炸而死，愿不愿意？”

陈悟真想也不想，一个劲点头称好。老者哼笑一声，猛然抬起皮肉枯荖的悲容大喝一声，膻中登时湛出亮光。他以枯藤般的脆手在两胸之间轻轻一接，忽然迅如电火照陈悟真膻中一拍，砰的一声，陈悟真浑身一颤，整个人像离弦之箭飞撞石壁，震得五脏六腑欲炸裂而散。

“啊！”

骨肉承受不住硬生生而成的灵珠，致使灵气逃逸出血脉经络，在骨头血肉中乱窜乱撞。就如一个气球里装载无数正泄气的小气球，带得小悟真在地上乱爬乱滚。

“你再这样，海嗔就要死了。”

老者这句话一说，令陈悟真忍住五脏六腑欲裂的疼痛、灵气乱窜的难受，咬牙飞奔出此洞，再学之前飞脚往闭合的石壁一踹，果真有效，只听呜呜声起，揭开小小缝隙，穿将出去。只见海嗔胸膛一片血红，正挨在石壁上大口喘气。

陈悟真立刻上前：“海嗔叔叔！”

海嗔欣喜道：“我以最后余力击退海荣，不过终究没有扯下他的面罩。对了，真武师祖可有向你说些什么？”

“真武师祖？”

陈悟真发觉刚才的不适统统消散，一股暖流从膻中而出流遍全身，舒畅不已，不禁暗暗称奇。

海嗔解释道：“他是当年燃灯刹第一武僧，极痴迷武学。十五年前与天下人交手，毫不留情，一杀即系绝杀，从未有过活口，因此犯了极重的杀戒。

于是住持便联合金刚堂、伏魔堂典座与一众上座、尚武殿上座中座共六十七人，在后山恶斗七天七夜，死伤五十九人，其余重伤。真武师祖双腿骨肉熬不住灵气之强，生生萎断。自此之后，存活的八位高僧对外宣称真武师祖已死，墓在西方。”

顿了顿，海嗔忍住剧痛，抖擞抖擞精神继续道：“我在十年前无意得知，常奉酒肉而至，得他口头传授些武斗技巧，也是生平幸事之一。不过在初次见面时，我答应不将此事外传，否则以命相抵，如今我将此事流传，应当在师祖面前自刎了断。”

言罢，他重重地锤了两拳突出的石块，岩石门登时大开，径自闯到正面石壁前连蹬两脚，石壁又是大开，直见老者，大笑道：“师祖，晚生海嗔有愧了！”

话才说完，他扬起砍柴无数、磨成平钝的大斧，朝自个脑门一撞，四肢即软，人自倾倒，斧头顺势而落。

陈悟真了解海嗔脾气，知道无论如何阻止也是无法，只有默默扶起他的尸首，黯然神伤。

“十年以来，我不曾传他一招半式，只是每当他送来酒肉，说了一句半语，没料到这就成他人生幸事。”

老者真武古井不波的面容，这时竟有触动。

“我要将他带回山下，让性空典座擒拿海荣这个恶贼！”

陈悟真咬牙切齿，用小身子拖着海嗔如虎身躯。

真武哂笑道：“你有什么证据，按照燃灯刹的处事风格，分分钟被海荣反咬你一口。”

陈悟真愤恨道：“难不成你要我看海荣这个恶贼继续逍遥么！”就算海嗔不在真武面前自尽，也受了重伤命不久矣。更何况道破往事，也因恶贼造成，是以他不怪真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