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悟真！你给我出来！”

在燃灯刹斋阁门前，一个青衣僧使劲捶门大喊。

过了不久，斋门大开，出来一个贴案僧人，怀中抱着一位龆年。这小儿虽在佛门，却未受戒，所以首上发乌。他眼珠一转，笑嘻嘻道：“海荣叔叔因什么事这样急来找悟真呢？”

青衣僧海荣上前一步，怒道：“你不要装蒜，快跟我走！”

贴案僧看海荣就手欲拿小儿，连忙往后退步，和善问道：“海荣师兄，到底悟真做了什么事？”

海荣哼了一声：“这小儿趁我离开饭桌片刻，就在我的饭钵里放了几块肉片，等我回来时师父已在桌前看到，将我训斥一番并杖罚三十！我要把这小子带去见师父，罚他三百杖！”

“我才没有！”

小悟真做了个鬼脸便挣脱怀抱，跑进斋阁。海荣赶紧往里面追。悟真小跑进左边蔬菜房，将门关紧。海荣迅速跟上推开木门踏入，一桶冷如冰的井水直泻而下，淋得他满身湿透。

“嘻嘻！”

“我今天要把你炖了！”

海荣发植穿冠，捋袖进去。但见悟真转右关了柴房木门，心留警惕，先在门外轻轻推开木门，见没冷水淋下松了一口气，抬脚缓缓踏入。右脚才定，两扇木门突然猛地往回一关，砰的一声，鼻孔两行热血应声而流。

“哎哟！”

海荣捂着鼻子难受，这时贴案僧前来慰问，海荣一把推开，怒道：“你瞧瞧你这懦弱性格教出个什么忤逆子出来！”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房内柴僧只手抱小悟真出来，质问海荣。

海荣知道这个柴僧从建刹开始，已砍柴十五年，灵珠存十八载修为，力气之道不可估量，岂敢对嘴，只是哼了一声，捂着鼻子弓腰离开。

柴僧看贴案神色有些悲伤，安慰道：“海心你不必听那人胡言，整个燃灯刹都知他的为人。”

贴案僧海心叹道：“悟真虽则不是立坏心肠，终究太过顽皮。”

“海心叔叔我下次不敢了。”

小悟真撅起嘴来，两只手捏着耳垂，可怜兮兮地看着海心。

柴僧摸了摸小悟真的头，对海心道：“他这年纪也正是学习时候，不如将他送到崇文书院去。至于学费，我们两个分担。”

白马城里许多江湖豪客、达官贵人都将子女送来崇文书院读书，一是环境清幽，二是燃灯刹有武僧镇守紫竹小园而不须担忧子女安全，三是院长为前任城主，不论学识抑或修为俱是上乘之中的上乘。

三点缘由导致书院门槛极高，幸而院长有心，开设两个佛班，让燃灯刹的小沙弥可以有读书机会。海心早有这个想法，颔首称好。

悟真生来体质不佳，性空典座便向燃灯刹浮屠殿的首座讨来强骨硬皮的药方，当中一方‘不坏岩’乃是紫竹林后山之巅独有的草药，十分珍贵罕见。熬制在浴桶之中，悟真每晚睡前必须浸泡半个时辰，八年以来从不间断，皮骨血肉自非常人可拟。

当晚依旧，海心替他擦干身子之后，苦口婆心道：“如果有幸能进书院，可千万不能像在这里一样胡闹，否则他日长大成人为天下祸害，伏魔堂和金刚堂的武僧可不会饶恕你。”

悟真诚心点头受教，却彻夜未眠。

黎明初至，万象生机。

海心盥洗完毕，与典座通报事宜之后便带悟真到崇文书院。

书院知客看是僧人不敢怠慢，带进负责面试调配的监师房内。

悟真看这监师一脸严肃，不敢乱动，板正腰子端正坐好。

“陈悟真，你未受十诫，不能入佛班。而俗家班第二十三届招生早已结束，实不能添了。”

海心多次想将悟真剃度为僧，却被性空典座屡屡劝阻，如今正因此而不能入学，难免皱眉忧心。

“监师，你可不可以再想想办法，学费方面可以再商议…”

“这个嘛…这样吧，算我破个例，给他做个旁听生。学费的话是九千铜板一年。”

海心每月俸禄五百铜板，听到九千这个数字心里颤了一下，咬咬嘴唇道：“可以可以。”

“悟真快多谢监师！”

陈悟真极不情愿，按住肚子皱眉道：“哎哟海心叔叔，我的肚子好痛，要去茅厕咯！”起身推开门就往外跑。

海心见状忙与监师抱歉，监师哼了一声：“你让他明早来报道。”

陈悟真自个跑回斋阁，看柴僧准备上山，便道：“海嗔叔叔我陪你去！”

柴僧海嗔笑道：“嘿嘿，小悟真，是不是面试不成？”

陈悟真摇摇头道：“我到书院以后就很少回来，所以想多陪陪海嗔叔叔。”

海嗔摸摸悟真小脑袋，抱起他上后山砍柴。斋阁上下八百僧人，全靠海嗔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