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关乐不喜其人善于媚上。
“皇上口谕,西平之危既解,秘书郎秦越外出时日已久,宜尽快回宫,朕有要事相谈。”陈祗说罢,见秦越面有难色,问道,“怎么,我们最年轻的秘书郎难道还不想回宫候旨?”
“我正准备动身前往许昌。”秦越回答道,全然不顾凌毅暗中拉了拉他的衣袖。“大汉以孝治国,张文远待我如父,我当前往吊唁。”
“张文远?”陈祗面色严厉,“我没听错,你说的乃是曹贼麾下的张辽?”
“正是。”秦越面带怒容回答道。
“张辽确实有些本事,但委身事贼,纵是亲生父亲亦应划清界线,更何况只是所谓的‘如父’,那就是没有任何关系了。我也是念秦越你在大汉正如冉冉红日,劝一句何必为了一个敌国的鹰犬而自毁前程?”陈祗无法理解秦越为何如此不开窍。
显然秦越也完全听不入陈祗的话,怒目圆睁,一把揪住陈祗衣襟。陈祗其实也并不柔弱,奈何秦越过于强悍,完全抵挡不过,被秦越揪得双脚离地,面色涨红,当下羞愤至极,厉声叫嚷着。
“你再诋毁文远一个字,试试?”
秦越的双眼像要喷出火一般,似乎眼神就能杀死眼前窘态毕现的陈祗。
“秦老弟!”凌毅大声喝住秦越。从未见过秦越如此暴怒的关乐更是连忙拉住秦越的手臂,郑重地摇了摇头。
“走吧!”秦越冷哼一声,把陈祗扔在地上,翻身上马,看着关乐。关乐会意也急忙上马,匆匆和凌毅、马嘉尔打声招呼便疾驰而去。
……
二人闷声行至黄昏,驻马半山休憩。
看着日落的时候,关乐终于开腔,“陈祗媚上有术,眦睚必报。你今日太冲动了。”
秦越俯身拔了一根及膝的芨芨草,慢慢嚼着草茎,“我是故意的。”
关乐疑惑地看着秦越。夕阳的金光映照得他黝黑冷峻的脸庞一片柔和,菱角分明的眼窝、鼻梁、嘴巴,像一幅深邃的山川图。她对于秦越说话的方式已经有种默契,他说话说到一半停下来不是为了卖关子,事实上很多东西在他脑子里只是一闪而过的事情,要把它说出来却要重新梳理一遍。
正如他此时在嚼着草根一般,关乐突然觉得这时候的秦越有种老牛嚼草的感觉,从容却滑稽。
“你知不知道,“秦越的话打断了关乐飘逸的思绪,”虽然每个人遇到任何事做任何反应,看上去都是不可预计的。但是你明白,如果你对某个人了解得很透彻,你便能预估出他的行动。往小处说,那这个人的一举一动都能被设计。往大处说,如果你熟知十个人,你便能利用十个人形成一股势力为你所用,如果是一百个人,势力便能形成党派。这种于无形处操控他人的能力,当今世间,恐怕只有魏国的侍中司马仲达能与蜀国的诸葛孔明媲美。”
“加入蜀国之后,我虽然知道孔明的意图,但还是处处受制于他,我很厌恶这种被控制的感觉。所以必须做出一些出格的事情,打破既有的路线。陈祗这个人虽然我没见过,但我知道他。朝野上素有美名,在刘禅那、孔明那,甚至李严那都游刃有余。所以我与他为敌,便是把自己立刻置于整个蜀国的对立面,如此孔明便不能不救。也就是说,我打了他一顿,反而能外出领兵了。这便是反客为主。”
“而同时,如凌毅所言,我此行前往许昌,无疑于送羊入虎口。司马仲达都盯着我呢,我也顺便给他一个‘意气用事’的印象,说不定生机就在这里。”
关乐听秦越一口气说完这么多,不由得目瞪口呆,这是要同时和诸葛亮、司马懿为敌啊!
“当然,打他最主要还是为了顺心意。他说师傅的坏话够多了。我生来无父无母,哺狼乳长大,以天为被以地为席。后来老头子传我智慧,师傅传我武艺。早些年的时候我总是觉得自己生下来就孓然一身,觉得天大地大都没有我的羁绊,天底下少了谁都和我没有关系。直到去年老头子走了,我才知道原来有些人,你确定再也见不到了,说不上话了,会是那么地,失措。我只想在师傅的坟前,新坟饮故人,这么简单一个想法,纵是刀山火海,我也不避险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