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蒙蒙发亮时，霍轻爵颤抖着将手伸出被窝，摸上床头水杯刚灌了一大口，又忍不住全吐了出来。

“噗……”

地面血迹斑驳，殷红中带着几分黑色。霍轻爵见状却是大怀感慰，一夜之间竟可作两世为人，满足地躺回床上大口喘着粗气。

“呼，呼，终于醒了……梦里差点就被紫宸给整死……”

在昨夜那个为期三个多月的梦境中，霍轻爵终于体会到什么叫人间地狱。

传过身镜诀后，紫宸立即对他展开了惨无人道的训练，而唯一的督导手段竟然就是——

天打雷劈！

“再跑快点，别忘了你是在做梦，不要跟现实里那样笨手笨脚的！”

“就算做梦也不可能一瞬间绕着河滩飞一圈吧？”

“不准顶嘴！”

“轰隆！”

……

“刚才有块石头被我下过心印，现在你去河滩上把它找出来。”

“河滩上石头那么多……”

“不准畏难！”

“轰隆！”

……

“现在把这方镇河塔重新构想成宝塔，记住要光鲜点，因为本小姐要暂时留在这里……笨蛋，要注意细节，不是随便幻想就成了。给我重筑！”

“……我记过的历史知识全没了。”

“不准抱怨！”

“轰隆！”

明明是他自己的梦，紫宸却能一手遮天，不时从虚无的意识中召出天雷对他一通狂劈。虽然据紫宸说这是在帮他洗练玄冥志的法力，可霍轻爵本能地想到原因出在那本《诗经》上。流连梦境三个月，总瞅见紫宸不时偷偷翻着那首《蒹葭》，像照镜子般捊捊头发，鼓鼓脸颊，过后又不知为何勃然大怒，随便找个茬便拿他泄愤。

“也亏得她下手狠，我才能一梦之间就完成身镜诀吧……”

霍轻爵眼中一亮，瞳中悄然泛起赤金光芒。身体深处更是不断涌出强盛生机，感知到的整个世界变得无比丰富。早前用功过度生出的少许近视也回复过来，眼中几乎能细辨出每一样事物的细微纹理，就连天花板的污痕水渍在他看来都有了某种玄奥的意味。

梦中紫宸以玄雷劈他看似胡闹，实际上却是摧生玄冥志的法力助他伐毛洗髓，使躯体强度跟上梦中修行时飞涨的心念力，以配合神形相合的境界。

除此之外，身镜诀还衍生出几种神通异能，各具特色。霍轻爵惊喜之余，紫宸却对其嗤之以鼻，再三说明的这些不过是小道，镜天宗的功法真义在于以人之梦贯通天之梦，肉体的修为不过是小小的过渡而已。

这话若是被人间的修士听到，只怕鼻子都要气歪。凡间的修行讲究“炼精化气”、“炼气化神”，从锻炼筋骨的“炼精”起始，到注重精神修为的“化神”境界，其间修行关卡一重难过一重，纵是天赋异禀之辈也须苦苦熬上数十载，将身心融炼为一体后才有望施展出类似神通的手段。

其后还有传说中的“炼神还虚”境界，修的已是仙家手段，世间不但极少有文字功诀传世，有这种修为的高人更是凤毛麟角。

而霍轻爵虽然火候尚浅，但所练的三梦经起始就带有“炼神还虚”诸多奥妙，比起其他苦苦摸索，终日谨慎小心防备劫数的前辈不知省了多少功夫。

“照这进度，成为地仙也不是没有可能嘛。”

正踌躇满志间，一股黏糊糊的感觉泛了上来，霍轻爵鼻尖抽搐，这才尴尬地想起是自己身上的味道。伐毛洗髓后，体内淤血都化作脏汗排出，黑乎乎的汗液不单浸透了衣服，还统统染在了床上。

“瞧你这邋遢德性，才修练了一次就像个尿了床的小鬼。”

刚要起身，紫宸在嘲笑声又在心里传了出来，霍轻爵不由大感头痛。梦中在这大胸仙女手下过的三个月，实在算不上是多么美好的经历，以致如今一听到她的声音就有些发怵。

“有时候，我真怀疑你才是破除了封印的恶鬼……”霍轻爵悄悄翻了个白眼。

“你说什么？”

“……我是说昨天辛苦你了。”

“知道本小姐用心良苦就好。”紫宸的声音也略带了几分疲惫，续道：“我再提醒你一次，三梦经是颠倒虚实的逆天大法，你在梦中所得的神通也能带入现实。但切忌滥用，否则入黄粱梦印证修为时反制也会增大。一旦心性有失堪不破黄粱梦，梦醒后神通便就此烟消云散，就永远也修不了仙术了。”

“我明白了……修行高人与凡夫俗子间仅有一梦之隔，这才真正应了人生如梦的真义，也是镜天宗宗主将第一重功法命名为“黄粱境”的良苦用心。”

梦中修行三月，霍轻爵虽被紫宸整个半死，但也感悟良多。

“明白就好，本小姐累了，得好生休息些日子。”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