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上午，旅店的主人正在花园里打扫卫生。正当他把一只老鼠赶到一角，将挥笤去打时，忽然，门外传来了一句陌生的问候，把老鼠吓走了。

“安好吗？后爷爷？”

老人正在气头上，并没有听清外面人说的话。老人爬上花圃的栅栏，想要大声斥责一下这位不懂礼貌的访客。

“安好吗？后爷爷？”那个声音又叫了一遍。

“安好安好！”老人站在花圃栅栏上向外望，是一个背着一大包袱东西的年轻人。“你这是要去哪？去北山？”

“就是这里，我哪也不去。”年轻人向花圃这边望道。

“你知道爷爷这个词不是随便什么人都可以叫的吗？”老人大叫道。

“随便什么人都不可以叫只有我才能叫，爷爷。”年轻人笑着说。

“你该不会是······”老人惊讶道。

“凤，凤凰的凤，您的孙子。”年轻人说道。

“凤！”老人连忙跳下栅栏，丢下笤帚，一瘸一拐地走去和凤抱在一起。

“爷爷随时欢迎你回来！”老人哽咽着说，“能穿过这条长路走回来，勇敢的孩子，座一定会引以为豪的。”

凤笑了笑，眼中溢出了泪，抽噎了一声。

老人带凤进了旅店。迎门是一块写着“家屋”两个金字的木匾，在“家”字的左上角和“屋”字的右下角，分别有像是后来用小刀刻上去的“素”和“凤”两个小字，笔画歪歪扭扭，在翘起的字缘上落满了尘埃。

旅店向门一面的墙壁上，只挂了一只不大的摆钟。铜制的摆锤反射着清晨白色的光，打在来客瘦弱的脸上。

“记得座带你走的时候，你只有三岁，如今都快是个三十岁的成人了。”老人倒了一杯茶，放在凤面前。

“爸爸带我走的时候，您猜到我会回来吗？”凤笑着说。

“当时，你爸爸带你走的时候，你的一小块最喜欢的人偶不小心掉在地上了。当你挣脱你爸爸要去捡的时候，突然一只帝江从草丛里跳出来，你就被吓得呆坐在地上了。我一直在那偷笑呢，你爸爸眼睛都给急圆了。直到帝江把你的人偶拖走了，你还待在地上不敢乱动。我当时脸上在笑，心里却在想，我的孙子可能再也不会回来了。不过你当时没哭没闹，你爸才下决心要培养你，带你去镇上过日子。”

“要是当时我还从帝江面前跑掉了呢？”

“那可能会更糟。”两个人都大笑起来。

凤的新房间在一楼东北角，紧挨着老人的住处。老人帮凤把被褥衣物安置好后，去花圃中挖菜去了。凤把行李收拾完后亦跟了出去

花圃中的草很高，青蚱蜢在花朵间来回穿梭，像几道绿色的闪电。老人弯着腰，驼着背，撑着镰刀，在青草地里来回盘旋着，像一只瘦鹰。在高高的草丛中，突然出现了一圈更高的草丛，像岛。高草丛中长满了茂盛的兰花，走近看才发现，是一座坟墓。

“爷爷，这里面埋的谁？”凤问。

“死的人”，老人说，顾不得抬头。

“我们亲戚吗？”凤问。

“算是吧。”老人说。

凤带着满筐的野菜回到旅店，老人把野菜缓缓地摘洗了一遍，炒热了许久没沾油的锅，从橱子中掰下两块青色的面团，熟练地拉成细面放进油锅里。面要起锅了，老人回头看，发现凤一直站在旁边。

“去外面等吧，傻伢儿，这儿热。”老人说。

“我想学。”凤说。

“想学这个？”老人问道。

“嗯。”凤说。

“你喜欢学这些东西？”老人问。

凤心头一颤，说：“所有的东西我都想学。”

老人忽然笑道：“你回家是对的。”凤松了一口气。

老人做了两碗面，放在客厅后面的一个小茶桌上。茶桌上摸不到灰渍，可能也是老人精心擦拭过的。客厅里的挂钟慢慢敲响起来，声音回荡在整个旅店中。老人和凤在桌旁静静听着，面汤中泛起一层层有规律的波纹。

“凤，怎么想到来跟爷爷住呢？”老人问。

“想您了。”凤说，嘴里塞进了一大口面条。

“这是我问过所有旅客中最让我高兴的回答。”老人笑着，也塞进了一大口面条。

凤陪笑着，把面条咽了下去。

夕阳西下，老人喊凤去把天台上的被褥收起来。钟应诺一声，来到二楼。整条走廊空荡荡的，只是从旁边的窗子上漏下一两条夕阳的余光。在走廊的尽头，有一条天梯，凤壮起胆子走上去，迎面撞上了一只不知名的动物。

“妈呀！”

天梯上的灰尘被搅动起来，凤睁开眼睛，是一只白鸽，灰红的眼睛在夕阳的宣泄下变得更为明净透亮。凤走上天台，原来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