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酒楼里来了一个女子。粉蓝色的长裙在衬出主人的认真的前提下又不失清纯。轻轻抬起的纤纤玉指像拾起梳妆镜前的耳饰一样拾起了茶杯,左手掩着,送到嘴边,微微地抿了一口,眼睛眯着,看起来十分享受。
她把茶杯重新放回了桌上,翻看起了身前的那本蓝皮账本,一页一页的,时而皱眉,时而轻叹,目光却是再没移开,认真的神色令人神往。不自觉中,酒楼中饮酒的食客的目光都被她吸引了过去。
许久,她方才合上了账本。微微眯了一会儿眼,用身侧立侍着的丫鬟递过来的方帕轻轻地拭了拭因疲劳溢出的泪水,小小地打了个哈欠,揉了揉双眼,重新把方帕递了回去。
“玉箫,你已经对过这本账目了吗?”
“是的,陆,谬,谈三家已经把账目中所欠的钱款全部补上了,我已经按照小姐的吩咐,派人去验明过了,可是刘家那里却是迟迟没有动静。”
“嗯?”
“尤其是上次和小姐见过面的刘昌顺,就像是死了一样,甚至和柳家进行沟通的,也是他们家的管家,甚至往来的书信的署名,用的都不是他的名字。”
“死?”女子的嘴角划过一丝冷笑,“这还真是一个不错的方法。”
“小姐,我们应该怎么办?”
“登门拜访。我倒要看看这个刘昌顺是死是活。”
“那小姐我现在就去准备。”丫鬟点了点头,转身欲走,却是被小姐叫住。
“不忙,刘昌顺的事情迟早要解决,也不差这一会儿,我今天来这儿,是因为听说,今天这儿,有些好玩的事情。”小姐的眼中闪过一丝雀跃。
二
“卿本红颜,奈何苍生。所谓情语,不过妄言。”她静静地站在台上,没有舞动,甚至没有任何动作,双手交叠在身前,只是歌唱。她的歌声曼妙,如同天籁,又好像是地狱传来的箫声,令人沉醉。
“我醉黄粱,不过黄粱一梦。我卧南柯,不过南柯一游……”她的声音忽地低沉了下去,眉眼低垂,泪水渐渐地打湿了她的眼眶,经由她的脸颊,缓缓滑下。
“多少个春夏秋冬,断了情丝,负了芳华!”她的声音忽又起来了,一字一顿,更显哀愁,左手轻轻拾起右边的衣袖,拭去泪水。妆花了,虽然原来就很淡,但是又多了几分妩媚和怜人。
她叹了一口气,眼睛看向远方,又深吸了一口气,兀自唱道:“该死,该罚,该让泪洒红豆,愁思喑哑。”
柳倾城是第一个鼓掌的,一个人,一群人,然后是……所有人。整座酒楼被掌声所淹没,叫好声不断。台上的她只是微微地鞠了一躬,然后,悄无声息地退了场。
她是歌姬,是江淮一绝,更是江南一宝。你不会知道她下一次会在那个舞台出现,遇见她,只能说是你的运气。或许你会在这儿最豪华的酒楼里听到她的歌声,又或许是在最破旧的酒楼里。你猜不透她的行踪。
她是侯倚熏,这是她自己取的名字。你不知道她从哪里来,却也不知道她会往哪里去。她的故事,光一天是说不完的。
“小姐,你大老远地跑到这里来,不会就只是为了听一回侯倚熏的歌声吧?”
“是啊,丫头,换做你,想必和见刘昌顺比起来,你也是更愿意听侯倚熏唱歌的吧。”
“话是这么说没错,可是……”
“好了,不和你开玩笑了,”似乎是因为坐了太久,柳倾城轻轻地撑了下桌子才站了起来,玉箫见状连忙扶了上去,“丫头,你没想过,既然这侯倚熏来无影去无踪,我为何能笃定她今天她会在此时此地唱歌呢?”
“嗯?”
“笨。当然是因为我和她认识啊。”柳倾城笑着敲了下玉箫的脑袋。酒楼中的人一时又呆了。
三
“好姐姐,刚刚看了一圈都没看到你,还以为你不来了呢。”侯倚熏从外面的侍从那儿捧过茶,走进了自己的闺房,放在了柳倾城身前的圆桌上,然后在她的对面坐下。
“我这不是怕你分神嘛。”
玉箫侍立在一旁,刚想接过侯倚熏手中茶,却是被她止住了。
“玉箫妹妹,今天这儿我是主,理当我来倒这杯茶,”侯倚熏熟练地洗净杯子,小心翼翼地在那个玉杯中倒入茶水,奉给柳倾城,“倾城姐姐让人带来的茶叶我也是第一次喝呢。”
“有劳了,”柳倾城接过了茶,“不过。我相信你一定会满意的。”
“姐姐从来没有让我失望过。”
“对了,我让你打听的事情怎么样了。”柳倾城抿了口茶水,轻轻地放在桌上,问道。
“好姐姐,这么快就进入正题?”
“家常等会儿再唠嘛。”
“好好好,”侯倚熏也放下了茶杯,“七天前,刘家的书房起了一场大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