辽军士兵从空旷处捡起来,递到大石手上,大石慢慢打开一看,大惊失色,这竟然是天祚帝耶律延禧所拟写的降表:
臣耶律延禧言:今月十八日西北西南两路都统府差萧愈等赍到文字,准奉诏旨招谕者,伏念臣祖宗开先,顺天人而建业。子孙传嗣,赖功德以守成,奄有大辽,权持正统,拓土周数万里,享国逾二百年,从古以来,未之或有。迨臣纂绍,即已妄为,恃太平既久时,隳累代常行之法,浸行侮易,先忤交和,辄无名以举兵,望有捷而张势,曲直既显,胜负自分。虽黩武之再三,曾败绩之非一。往驰信使,永讲前欢,特蒙天地之恩,许结兄弟之睦,臣更为眩惑,弗克遵依。以是再引戈矛,重寻衅隙,民神共怒,智力俱穷。宝命既归,神器难守。宗庙倾覆,甘承去国之羞。骨肉既俘,独作逃生之虏。非天时之未识,缘己这之尤深。宣谕幸闻,宸恩得浃。臣自知咎恶,犹积竞惶。伏念皇帝陛下,念上世之旧欢。恕愚臣之前过,许奉先人之祀,留为亡国之馀。则百姓荷再造之恩,一族感聚居之义。谨与见在从官望阙俟罪。
耶律大石一边看着表文,一边双手颤抖,斡离不在对面抢着道:“辽帝已经被我大金俘虏,我皇帝陛下隆恩浩荡,免其死罪,已经降封海滨王!你们辽国彻底完蛋了!你……跟我们到军中一趟,有人要见你。”大石心中一震,见他们神色骄矜,士气高昂,看来并非虚假。他也知道天祚帝强行出击败亡是迟早的事,暗恨天祚帝不听劝告,强自稳定心神,身后众多辽兵听得天祚帝被俘,辽国灭亡,无不悲愤,黯然神伤。萧塔不烟在女直军中待过不少日子,能听懂一些女直话,见金军首领要大石过去,不禁上前几步喊道:“重德……”松山、萧斡里剌、萧遏鲁、术薛也都担心金人会耍什么诡计,也跟在萧塔不烟身后道:“主帅,不……”
斜也勒马道:“走吧,耶律大石,我皇兄先前很器重你,当你是一个与众不同的豪杰,怎么?难道今日你变了?”大石看了斜也和斡离不一眼,听斡离不道:“放心,这里的人我们会看着,他们会等你,而且,我们还会有酒有肉的招待……”说着不禁冷笑,在他黝黑的脸上看起来,十分古怪。
耶律大石想了一想,缓缓点头,斜也将马鞭一指,示意金军分开一条路。大石回头看了看萧塔不烟和众将,用契丹语道:“等着我,我会很快回来。”萧塔不烟奔过来,大石俯身拉着她的手,低声道:“我必须去……眼下别无他法,如果真有什么,你就和他们远远跑开。”大石还没说完,萧塔不烟已经扑进怀中,抓住他道:“不许你再胡说,你必须回来,我等你,一直在这里等你!”大石紧紧握住萧塔不烟的手,轻轻点头。萧斡里剌道:“夫人放心,萧斡里剌誓死保护主人……”萧塔不烟松开大石,扭头看了看萧斡里剌,颔首示意。
术薛也抢着要一同前去,大石摇头道:“术薛你听着,在这里与松山一起,保护好众兄弟,有萧斡里剌随我去就好。”术薛还待坚持,萧斡里剌拉着他,术薛看着大石与萧斡里剌策马渡过河面。斜也转身陪同过去,斡离不命身后十余金兵人端出酒食,送到辽军对岸,然后返回寨中。术薛也抢着要一同前去,大石摇头道:“术薛你听着,在这里与松山一起,保护好众兄弟,有萧斡里剌随我去就好。”术薛还待坚持,萧斡里剌拉着他,术薛看着大石与萧斡里剌策马渡过河面。斜也转身陪同过去,斡离不命身后十余金兵人端出酒食,送到辽军对岸,然后返回寨中。
萧塔不烟和松山、术薛等人都有些担忧,耶律燕山从后方过来:“我去查看了一下,似乎那头有伏兵,我们实在不好脱身。”萧塔不烟道:“这么说……金兵是有备而来,我们只有等重德了。”说着忍不住望着河岸,只见阴沉沉的天际下,冰封的河面反射出冰冷的白光,照耀着远处金兵铠甲列阵以待,刺着众人的目光。
大石下马后,随着完颜斜也穿过金兵列队,进入金军大营,转过两道弯,来到一处帐前,哪知道居然见到一个人,大石大惊失色,停在那里,那个人一身披着厚厚的皮裘,内里却是汉人衣装,神情也有些木讷,“你怎么会在这里?”大石回头望了一眼斜也,只见他面带微笑,完颜银术可和完颜撒里喝远远立在帐外,大石心中轰然大震:“你……李兄弟你要见我?你和金人……”李天晟摇头道:“不,耶律兄,不是你想的那样……”斜也道:“呵呵,耶律大石,走吧,要见你的不是他。”
耶律大石头脑里一片晕眩,摇着头,咬着牙,眼睛瞪着,禁不住有些发红。之前不论情势多么险恶,他从没有流露过一丝气馁,更不会显得如此不堪,但此刻见李天晟居然会帮助金人将他骗到这里,坚持许久的那股勇气一时间丧失殆尽!“我真是蠢……以为他是兄弟,会站在我这一边,没想到他毕竟和金人相处更久……大辽真的完了,怎么能够不完!朝廷中奸党祸国,皇帝昏庸失策,有志之士不能报效国家,大辽怎么能够不完?!”李天晟见他神色悲伤,上前两步来拉他,大石用力甩开李天晟的手,一边后退,一边喝道:“我……我瞎了眼,我没有你这样的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