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楚也只能苦笑一下了，来自城管的危机暂时也就只有先按杜启宏的意思拖一拖了，目前当务之急还是货源问题，没有足够的货源，连重机厂那一关都没法过。

所以他只得先张罗着人手把重机厂的存货先搬到火车站的摊位上，等搬得七七八八了，他打了个电话和牛福军说了一下自己要去外地进货，又打了个电话给母亲廖月娥告诉她自己今晚不回，就匆匆和杜启宏坐上了开往大井的班车。

大井镇是白沙旁边罗城下辖的一个镇，离东区只有1百多公里，可因为今年春天雨水太多，路上到处坑坑洼洼，两人颠簸了四个多小时才总算到了大井镇。到那里时已经下午两点多了，正是太阳最猛的时候，车站离杜启宏舅舅家还有四五里路，两人来得匆忙，连午饭都还顾不得吃，在小卖部里买了两个面包，又买了两顶草帽，就顶着烈日往他舅舅家赶去了。

二十分钟后，两人到了一栋平房前，这是杜启宏舅舅毛老六家，一线摆开的三间青砖大瓦房，看上去应该是七八十年代建的，墙上的白灰也已四处斑驳，院子围墙还刷着“引下来，流下来，就是不能生下来”的红漆宣传标语。看来这里的计生办还是蛮雷人的。

毛家的院子还是不小，里面堆着一大堆西瓜，估计至少得有大几万斤，上面还扯着彩条布，应该是遮阴挡雨用的。

院外还停着两辆小四轮，车上都载满了西瓜，一个四十来岁满脸黝黑的汉子正和几个瓜农模样的人正在谈着什么。

“小舅，”杜启宏看着那中年男子叫道。

毛老六见是杜启宏，脸上马上露出了笑容，热情的说道：“启宏你来了，你舅妈在屋里，你先到堂屋里坐一会，我谈完一点事马上就进来。”

艾楚便随着杜启宏进了毛家的堂屋，堂屋里坐着一个中年妇女，她是毛老六的老婆毛莲花，杜启宏进门时她正低着头播着今天刚采来的莲蓬，把一颗颗小小的莲子剥好后放进旁边的小竹篮里。

最近镇上有人收莲子，晒干的莲子2元一斤，虽然一下午也赚不了十来块钱，可总也算是一份收入。今天春天雨水多，地里庄稼没有往年长势好，可西瓜却是大丰收了，本来打算西瓜丰收了能对买点钱，谁知不只是大井西瓜丰收，罗城和岳州都丰收了，而自己种的又是晚熟品种，等瓜熟了才发现以前销往的市场早就饱和了，眼看着好好的西瓜就要烂在地里了，正在这欲哭无泪的时候，忽然住在省城的外甥跑到自己家，说是要收西瓜，而且是敞开来不限量的收。虽然价格比往年差了一点点，可总不至于会烂在地里了。

只可惜好景不长，自己老公刚帮外甥收了一车瓜，第二车还没凑满，村长得儿子毛霸天就登了自家门，说是村里规定了今年瓜要同意收购和销售，还放出话来，任何人收购西瓜必须得到村上登记才行，负责就要送派出所。

要是毛霸天和自己外甥收购的价格一样，大家也无所谓了，可他那价格也低得太离谱了点，5块钱一百斤，那就等于才5分钱一斤，而且他们用的还是一斤二两秤，在家称的120斤瓜到村长家秤上就剩一百斤了。

想着自己家里那两个读书的孩子，她那剥莲子的手又慢了下来，过不多久就要开学了，今年下半年老大上高中，也不知道学费得要多少，这卖瓜的钱也不知道够不够。

“舅妈，”杜启宏的声音打断了毛莲花的思绪，她见是杜启宏来了，连忙放心手中的活，起身倒水去了。

艾楚在毛老六家的堂屋环顾了一下，这是一户典型的务农为生的家庭，从堂屋简单陈旧的家具和布置来看，说不上是家徒四壁，但日子一定是过得紧巴巴的。

没隔几分钟，毛老六也进来了，看上去好像不是很高兴。

“启宏，舅舅这次很难帮到你了，瓜都被村长家收去了，刚才隔壁村的两个来送瓜的，把瓜都送到我家门口了，村上治保办的不知从哪知道了，带了三五个联防队员来了，说是要把非法收购的西瓜全部没收充公，两句话就把人给吓跑了。”毛老六边进门边气愤的说，眼神中除了愤慨还有一丝无奈。

艾楚脸上晃过一丝忧虑，随即就恢复了正常问道：“那村长家收购是什么价？”

毛老六看了一眼艾楚，又看了看杜启宏，杜启宏连忙向毛老六介绍了一下艾楚。

见是外甥收西瓜后面的正主，毛老六就不再避讳说道：“前两天说是五分，今天开始变成了四分，听说隔几天还要降价。

价格低也就罢了，他家还少秤，最过分的是他家收瓜不给现钱，打白条，说是卖出去了再给钱。”

艾楚听完接着又问道：“那你们不送他家不就好了，他只是个村长，其他村总不至于这样吧。”

毛老六在桌子上狠狠的一砸怒道：“其他村倒是没这样，可其他村没人收瓜，今年西瓜丰收但是销路不好，再不卖出去只怕全都要烂地里了。所以虽然村长家收购价低，可还是有不少人把瓜送他家去了。这也是没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