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一早,便是“祭品”出发的日子,渝飞走出家门,紫薇家的马车已等在路边,马蹄没入了一片厚厚的落叶内,不停地弹弄,似乎已等得着急。
车厢紫色花衬,又带着典雅的白底,沉浸在这淡秋之色的早上,显得赏心悦目,但突然从车窗内掉出的一张圆脸,实在是过于残暴,破坏了这原本娇美的风景。
吉鲁探出脑袋,似乎有些费力,对渝飞挤眉弄眼地叫道:“快点!老大,紫庄小姐说你再不来,就不等你了!”
紫庄参加国家游戏,兄弟二人便沾了光,但紫庄为什么自愿充当“祭品”?却没人想的明白,谁能猜透女孩的心呢。
看着车窗挂着那与周围景色格格不入的圆脸,渝飞有些出神,待那脑袋勉强收回,他才进了车厢。
紫庄端坐在车厢里侧,渝飞对之笑了笑,并没有言语,此刻他确实没有说话的心情。
铃声清脆,车夫扬起了鞭,马儿拉走了车,碾过落叶沙沙,渝飞却回着头,从车窗一角,看着自己的家。
他却霎时僵硬,因为他看到了一个黑色的身影,正向自己这边张望着。
是父亲,他猛地伸长脖子,但那落叶纷飞中的身影,却渐渐的模糊……
小镇的早上依然肃静,没有人会为“祭品”欢送,只有路过书院的时候,图书管理员乐白白,竟匆忙地跑了出来。
他是一个闲荡的人,也是一个怪人,所以镇上的人没人愿意提起他,他也很少理睬镇上的人。
所以他这次跑出来拦住马车,还是一件破天荒的怪事,只见一张白脸从车窗内探入,然后塞进一个母指粗细、母指长短的铁管。
“这是火燃子,恩!像是这名字!”他操着难听的声音,就算送礼,也会令人皱眉。
见无人伸手,乐白白又着急地苦着脸,尖叫道:“呃——它可是宝贝!”
最后还是渝飞接了过来,下一瞬,乐白白已像耗子躲猫般,扬长而去。
“据说谁收到乐白白的礼物,谁就倒了血霉!”吉鲁幸灾乐祸地看了渝飞一眼。
渝飞却无所谓地笑了笑,他倒觉得乐白白很有趣,这火燃子看似倒比火折子精巧的多。
不到傍晚,他们便到了蔻蔻城,城守官接见了所有“祭品”。
蔻蔻城今年超额完成了任务,共十五个,守官显得十分欢喜,他带着大眼袋的双目,来回扫视着众人,最后定格在自愿参加的几个人身上。
盘算着真应该劝回去几个,留着明年再用,但终究没有开口,只是称赞慰勉了一番。
下面的“祭品”已没有什么反应,无非是有的哭泣、有的激动、有的默不作声。
当晚,“祭品”们被安排在一处非常简陋的住处。
一旁的吉鲁鼾声阵阵,渝飞却辗转难眠,他隐隐觉得自己的命运,已经发生了改变,从前虽然饱经人们的蔑视,却平淡地过着,而现在,似乎有太多的未知等着他。
而且这国家游戏,似乎也并不是他们想象的那般,是光荣的勇者比赛。
第二日,“祭品”们被送到了城市北侧的港口,港口有个糟糕的名字,叫破鞋港。
混黄的海水、平淡的夕阳,衬出海面上一片金黄之色,却都被这个名字严重地糟蹋,但这个港口,据说真的像一只破鞋头。
港口停着数不清的船只,成堆、成群、黑压压一片。旗幡招展,在夕阳的余晖下,所有“祭品”都膛目结舌,他们全部来自下面的村镇,有的十分偏远,当然没见过这等阵势。
马车在码头上驶了快一个时辰,才来到专门接“祭品”的官船,官船与周围的商船比,实在有些寒酸,好比一只秃毛鸡,站在了鹤群里,让“祭品”们刚刚恢复些许自然的脸庞,再次僵硬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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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祭品”或许真的是用来堆放的,没有床铺,就是一个黑洞洞的船舱,来自周边数个城市的“祭品”,都凌乱的“堆”在里面,难闻的气味,使外面让人皱眉的海腥味,都成了四月杏花的香。
似乎只有黑暗,才能让一直目空一切的女人,懂得男人的用处,才能让畏手畏脚的男人,变得胆大包天。
紫庄紧紧靠在渝飞一边,像是一位初尝骗弃的可怜女,生怕再品尝一次同样的滋味。
黑暗让二人看不清别的人,所以便认定别人也看不清自己,一边的吉鲁已发出沉沉的鼾声,却如一段催近二人的歌,渝飞从没想过,会这么近距离靠近紫庄,却倔强地压抑着砰砰的心跳,连大气都不敢呼出一下。
突然,似乎紫庄终于忍不住困意,又似终于寻到了一个安乐窝,一头靠在了渝飞肩膀上,渝飞马上挺直身体,却任由伊人靠着,黑暗中,他似乎都看到了自己瞪出的眼圈。
紫庄顷刻便进入了梦乡,渝飞却坚忍着慢慢生起的浮躁,他固执地让身体做一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