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宰并没有着急说故事,把端砚依着原样包好,交还给陶铸:“仔细收好了!此砚千金难求,令祖传承下来,实属不易!”陶铸见陆宰明知这砚千金难求,仍无丝毫的贪心,果然是至诚君子,暗地里把一颗忠心系在陆家父子身上。想着这砚关系着寻访亲人的信物,不好送人,只有等日后再说。
向陶铸问清楚,神龛后的大木箱装着的书是无主之物,便同着陆安把书连着木箱一起抬上马车,随着马车的摇晃,陆宰说起有关端砚的传说:
“相传在唐朝中叶,端州有一位老砚工路经烂柯山下的端溪时,看见有两只仙鹤飞落溪水之中,久久不曾飞起,心生疑窦,思量水下定是有什么宝贝,于是拿来鱼网捞捕,但捞起的却是一块石头!不过,这块石头十分奇异,上面有一条裂缝,从裂缝中不时发出鹤鸣声响,老砚工把石头带回家,顺着裂缝把奇石撬开,奇石竟一分为二,化作两只砚台,砚边各有一只仙鹤伫立在苍松之上。后来消息传开,砚工们竞相模仿,各展技艺,在砚台上雕刻图案花纹,但终究比不上这一对鬼斧神工,天然有趣。”
“这么说应该还有一方才对呀?”陆游看向陶铸,想着另一方砚台去了何处。“另一方在我爹爹手中,当初逃难时,爷爷和爹爹各藏一方,为得是不至于一起失落,后来我们被乱军冲散,我和爷爷乘坐的马车受惊狂奔,迷了方向,竟不能回头去寻找爹爹他们,最后流落到了这里。”陶铸想起失散的爹爹,又难过起来,泪珠子直往下掉。
“这砚就是你将来认亲的信物,我们慢慢寻访,总有一天找到你亲人的消息的,你别哭,你哭我也跟着难受!”陆游一边用衣袖为陶铸擦去脸上的泪水,一边说着。
马车走在狭窄不平的山道上,左颠右晃的,身子骨都快散架了,终于到得一座山巅,唐氏坐得乏力,想要下车略休息一下子。此时日头偏西,淡金色的阳光撒向山头,山坡上那片被深秋的风霜渲染得如同火焰般的枫树林,在披上淡金色薄纱后,仿佛有了生命一般,充满了活力。陆游第一眼就迷醉其中,真的太美了!山坡中间有一块很大的石坪,正适合停车休憇。于是陆宰吩咐把车赶到石坪,一起下车浏览山景。
石坪上还几个客商在此歇脚。陆宰虽出生官宦世家,也曾身居高位,却没丝毫官宦做派。主动走到客商身边闲话家常,很快就欢声笑语聊成一片。陆游开始还陪伴在母亲身边,后来见那边聊得热闹,也凑了过来。
正好听到陆宰问起这山岭可有名称,“嘿,左右不过是荒山野岭,谁会想着给它起名呢?”其中一个客商说道。
“这位相公看着就是个有学问的,不如给命个名吧。”又一个客商说。陆游在一旁听了,也向四周打量。
唐氏此时坐在车旁,和佩兰低声说着话。陆游目光落在母亲身上,唐氏感觉到陆游的注视,抬头对陆游微微一笑。“有了,就叫做车慈岭!”陆游突然开口说道。“车慈岭?”几位客商一时没明白是何意。“今日我母亲乘车过此山岭,这山路颠簸难行,将我母亲累的周身疼痛,只好停下歇息,意外见着这山岭秀美绝伦的景色,方才议论着想要为此岭命名,故此以‘车慈’为名。”陆游侃侃而谈,丝毫不以人众为意。客商拍手笑道:“果然有道理!这片山岭就叫‘车慈岭’了。”从此车慈岭之名沿袭至今。
回到安文,陆宰让陶铸与陆游一起进入学堂读书,并不以普通僮仆待他。陆游乐得多一个伴,何况陶铸说话行事处处都合着自己心意。两人每日总是里一同坐卧,一同来去,好似亲兄弟一般。陆洸性子随和,也和陶铸相处的很好。
下午散学后,陆游与陆洸、陶铸一路说笑着慢慢往家走去。十来岁的翠姑虽还没有长开,不过也生得眉清目秀,惹人怜爱。此时在她瘦瘦的胳膊上挂着一个硕大的花篮,花篮里还剩下十来只菊花,想着把花早早买完就可以回家了,脸上不禁露出笑容。低头把篮子里的菊花摆弄一番,让花儿看上去更显娇嫩。没等她抬起头,发觉身前有人挡住去路,幸好脚步收得及时,不然就撞进别人怀里去了。
“小妹妹,站稳了,小心摔伤,哥哥我可是会心痛的!”王翊嘻嘻笑着,假装伸手要扶翠姑,手却摸向翠姑的细腰。翠姑大惊失色,忙往后退,身后突然传出一声惨叫,吓得翠姑连忙往旁边窜去。只见陶铸抱着左脚正跳着转圈,嘴里直嚷嚷:“疼死我了!疼死我了!”
翠姑知道自己刚才情急,踩伤了行人,想要上前赔礼。王翊拦在翠姑身前:“别走啊!哥哥还没有买花呢。”王翊是庄主陈宗誉的内侄,父母死的早,自小在姑父、姑姑身边长大,陈夫人想着哥哥只留下这个独苗,不免看的娇贵些,逐渐养成了一副小霸王的性情。翠姑不敢招惹,只想快点脱身,遂从花篮里拿出一只菊花递给王翊。王翊伸出手不去接花,却去抓翠姑的手,翠姑手一缩,躲了开去,菊花却落在地上。王翊一脚正踩在花瓣上,那花被踩的残了,眼看是不能要了。翠姑心疼花儿,泪水在眼眶里直打转。每次遇到这个王翊总是被他欺负,篮子里剩下